沙州的“生辰”宴,很快就到了。
苏文煜如约而至。
曼如烟老早就得了今日苏文煜会来的消息。
她明白,是时候了。
她特意为沙州准备了一份礼物,清早就放在了沙州的书案上。
沙州进到书房,就看到了金色福字打底的红色礼盒。
“如梦听说将军今天生辰,去总管事那里,提前预支了这月的薪水,特地给将军准备了礼物。”
曼如烟垂首,有些害羞地看着沙州,眼神里有着一点期待。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收到过......姑娘送的生辰礼物,那我能拆开吗?”
沙州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睫,小麦色的脸颊有些滚烫。
“嗯嗯,可以啊!”
曼如烟两只手交织在一起,紧张地抠着指甲盖道。
沙州小心地打开了礼盒,里面一双靴子,绣着精巧的祥云与野鹤。
“我来不及给你纳鞋子了,就买了一双,但是这些花样是我亲自绣的。”
曼如烟指着鞋帮上的刺绣,眼睛里有星辰闪烁。
“很好看,我很喜欢。”
沙州将鞋子拿出来,坐到了椅子上,曼如烟为他脱下了脚上的旧鞋,把新鞋给沙州穿上。
“如梦有心了,大小也正合适,穿着很舒服!”
沙州穿着鞋子,开心地在屋内来回走着,不住地夸奖曼如烟。
“只要你喜欢就行。”
曼如烟红着脸,低下了头。
“能遇到如烟,真是沙州一生之幸。”
停下来的沙州,将曼如烟抱在胸前,幸福地叹息。
苏文煜晚上如约而至。
曼如烟在屋内细细装扮了之后,才姗姗来迟地去往了宴席。
一席曳地的紫色纱裙,在这个季节的夜晚还稍显清凉。
刺绣着百花,上面还缀着珍珠。
这是沙州几日前给她做的,说是让她与自己同席。
沙州送来的头饰很素净,上面串着碧玉、珍珠,精巧的珠宝。
不是那么华丽,却又精致非常。
为她梳妆的侍女,几度看傻了眼。
让她想起与宋瑞泽成亲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坐在铜镜,被几名侍女伺候着梳妆。
那时候,铜镜里的她还是芝麻烧饼一样的大脸,有着扁塌的鼻子跟稍显丰满的身材。
现在,铜镜里的这张脸,已经被她慢慢接受,而不那么陌生了。
椭圆的脸蛋,细腻的肤质,挺翘的鼻梁,弱柳扶风的身材,眉如远山,目若秋水。
无一瑕疵。
如果有人想问女人自身有什么可以做武器?
曼如烟现在可以仰着头,用居高临下地口吻说:美貌就是。
她现在就要用美貌作为武器。
厅堂中正在跳着霓裳舞,乐声止,舞女散去,她亭亭立于众人眼前,引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如梦迟来,望妖王殿下还有将军恕罪。”
曼如烟盈盈行了一礼,屈了屈膝。
如同风吹动了蒲苇,蒲苇摇摆了一下,复又平静。
苏文煜杯中的酒已经到了嘴边,却忘了倒入口中。
他着一身黛色的衣衫,青丝用玉冠琯住,一丝没琯住的发,在脸颊边飘舞。
眼前的女子,身穿着淡紫色织百花的纱裙,飘飘若仙,好像随时会腾云而去。
她头上的发钗中,有着一两支孔雀的羽毛,华美而别致。
更衬得她肤白如脂,身姿婀娜。
而她细柔的嗓音,更是让人酥麻了骨头。
像是一支毛绒绒的羽毛,轻飘飘划过了每个人的喉咙,每个人都不自觉干干地咽了一口口水。
苏文煜无意识地将酒倒入口中,入口入喉的辛辣,让他有了些许清醒。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殿下,这是如梦。”
沙州也愣了片刻,才从坐席走了出来,扶着曼如烟,来到了苏文煜的身侧,向他介绍。
苏文煜的眼神,没有从曼如烟脸上挪开过。
他不仅仅是因为面前女子的美貌,惊讶到了他。
云裳的美貌,已经是美艳俊伦,他身边也不乏姿容艳丽者,可是比之她,都如同凤凰比之家禽。
他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挪不开眼睛。
而是她带给自己的那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亲近之感?
苏文煜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勾兑雪顶茶的那个侍女。
怪不得他听声音有些耳熟,果然是那个侍女。
虽然那一天她邋里邋遢的,脸上脏污一片,今日又精心打扮了,但是这双分外璀璨的眸子,他记忆犹新,他不会记错。
果然,沙州是不愿意自己将她带走,所以才把她支开的。
他就知道。
可是,想到这儿,他的心里突然堵得难受,无名火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梦姗姗来迟,自罚两杯,借以谢罪。”
曼如烟的眼神与苏文煜的眼神交缠了一下,就错开了去。
自重生以来,她的身体原本极其惧酒的特性,也随着体内封印的消失,而不复存在。
她如今可以说是,千杯不倒。
她拿起了座位上已经斟满酒的酒杯,用袖口掩住杯子,一饮而尽。
一滴酒水从她唇间溢出,划过下巴,还有她那修长的脖颈,顺滑地没入低低的领口。
苏文煜突然觉得口中的酒更辛辣烧灼了些。
烫得他胸口发热。
沙州也脸热了几分。
平日里,曼如烟总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而今夜,纯真中散发着魅惑。
如同深海的鲛人,在礁石上用眼神引诱着过往的船只,触礁而沉。
“如梦既然已经自罚了两杯,那本王自然也要回敬一杯。”
苏文煜将被侍女再次斟满的酒倒入口中,之后扬了扬杯子,示意杯中已滴酒未剩。
“殿下要回敬,也要喝如梦为殿下斟的酒才是啊,不然,如梦就当殿下还没原谅如梦。”
曼如烟执着酒壶。
一双手素白如葱段,握在青绿色的玉壶上。
“如梦都这么说了,本王岂有不喝之礼!”
苏文煜对沙州笑道。
“今晚不醉不归!”
曼如烟为苏文煜斟满酒之后,又为沙州倒了一杯酒。
两人一饮而尽。
曼如烟款款落座。
酒过三巡,已是月上柳梢头。
陪酒的宾客都还在饮酒作对,沙州与苏文煜明显已不胜酒力。
而苏文煜眼皮沉重,几乎已经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