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病房萦绕淡淡的金光，若有人进入金光范围，钟铉能够感知。

祖孙俩沉默了片刻，钟铉屈指敲了敲椅栏，微微抬起下巴，问：“苏泠怎么知道你中煞情咒？”

“我在她面前发作过一次。”钟曦白把玄武岛上那次发作简单告诉钟铉，末了，也忍不住问，“爷爷，您也不知道我身上的煞情咒从哪里来吗？”

钟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有些无奈地摇头：“没有头绪。”

这个世界会下煞情咒的人不多，这种咒只是把有情人变无情人，不会伤及身体，根本没必要对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下。

钟铉想起龙焱出生前后连续一年多的天灾人祸，战争、洪水、火灾、瘟疫等在世界每个地方发生，当时天师局的先知者推算有灭世灾难来临。

然而，所有的灾难在钟曦白出生那天戛然而止，连绵不绝的雨雪停歇，瘟疫随着洪水流入大海，战争也结束了。

那日凤凰盘旋，七彩祥云遍布天空，所有花朵违反季节规律绽放……那时人们刚结束动荡，都认为是极端的灾难后另一个极端的祥瑞。

先前钟铉以为钟曦白先天灵力满溢的体质是继承了钟家和鲛族的血脉，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也许钟家的繁荣发展，他和星辰相知相恋，他们经历过的一切只为了神子降世。

不是因为有他们才有钟曦白，而是因为有钟曦白，他们才存在。

“爷爷？”钟曦白问了两句没人回答，他不由拔高声调。

钟铉回神，对上钟曦白疑惑的视线，很生硬地转开话题：“煞情咒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小白，你确定要留下孩子吗？”

钟铉有事瞒着他。

钟曦白没有去追究，不管破没破解煞情咒，他和龙焱都会在一起。

“对。”钟曦白第三次回答钟铉，答案依然不变。

钟铉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个孩子完全继承钟家人的一根筋，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

“今晚是月圆之夜，一个月内灵力最盛的时候，小白，若是你真的决定了，今晚就将孩子取出。”

钟曦白抬手抚了抚平坦甚至覆着薄薄肌肉的小腹，完全感觉不到里面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他对这个突然降临的生命并没有多大感觉，想要生下来是因为它也属于龙焱的。

对钟曦白而言，最重要的人永远是龙焱。

钟曦白怀孕的事情只有钟曦白父母和钟铉知道，钟铉早就通过天师局取来女娲棺。

孔邵从棺椁出来后，女娲棺就交给天师局保管，听钟铉需要，不敢怠慢，直接拜托空间邮差送过来。

法阵启动时，私人医院最高层空无一人，金光笼罩，爆发的灵力引来无数觊觎的魔物，被钟旭请来的十八大师镇压驱赶。

腹部的骨肉被撕裂，剧痛顺着痛感神经流淌四肢。

痛，是极痛的，但还在钟曦白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钟曦白抓住被单的五指收拢，紧咬牙关，哼也没哼一声，额头皆是细密的汗珠，他睁着眼，低头看自己的腹部。

一团小小的、不足一个拳头大的光团从豁口处飘出，顺着钟铉引导，进入七彩萤光流转的女娲棺。

好小，钟曦白愣了愣，不敢相信这个光团会长大，会成为他和龙焱的孩子。

“好好睡一觉，我已经跟穹御打过招呼，等你醒来，跟他修行便可。”钟铉沉沉的声音像催眠曲，粗粝的手掌覆盖自己的眼皮，钟曦白眼前一片漆黑，慢慢沉入黑甜乡里。

门外，钟旭和朱青璃看到钟铉出来，紧张地问：“怎么样？”

“很顺利，我要带着这口女娲棺进入寒冰极地修炼。”钟铉满头银发，脸部削瘦，精神却矍铄，眼神带着一股威严的锋芒。

他看向钟旭时，饶是商场杀伐果决的钟旭也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要知道，就连A国总统也得敬钟旭三分。

“阿旭。”钟铉拍了拍钟旭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

“很抱歉，小白不能按着你们所想的路走下去，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朱青璃挽住钟旭的手臂，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从玄武岛之后，她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害怕钟曦白受伤，害怕钟曦白有朝一日离开她。

到最后，还是要离开的。

钟旭沉眉不言，他搂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打安慰着。

钟铉不擅长对付离别，拧了拧眉，把五道黄符递给钟旭：“如果有急事，燃烧道符，我会回来。”

钟旭留下一张，其余四张都融入朱青璃的掌心，低声对钟铉道：“万事小心。”

钟铉携带女娲棺，正要御剑从窗口离开，听见朱青璃哽咽着开口：“等他完成自己的事情，一定会回来的，会跟龙焱一起回来。”

任何一个母亲，最希望的都是孩子平安地陪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