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牛肚穴?”
我听着却不明就里,但是大致可以明白其中的事:就是尸体葬这,不会腐败,还能练成僵尸。
“华子,这么说的话,摸金恐怕没有,弄不好还要摸一个僵尸出来。”
阳华的脸色有点难看:“你这个乌鸦嘴,如果没想好说什么,就把嘴巴闭上。”
我果然就把嘴巴闭上了,不是不想说话,是没力气跟他斗嘴。
那杨天生虽然是农村人,可是看他大病不愈的样子,七个坑,他才挖了一个,我呢,一连挖了六个,可把哥累得跟狗似的。
阳华将那些柳木桩子收集了起来,那些桩子看似枯败腐朽,但是拿锄头挖下去,连木屑都没掉下来,结实得令人咂舌。
阳华说:“这柳木桩也被阴气养着,寻常的虫蚁不敢靠近,比钢铁的韧性强多了。”
“拿火烧呗。”
“你试试。”阳华有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那我还真不信了,再怎么的,你也是几块木头,就算是埋在地里,吸饱了湿气,被火一烤,还不得着了。
于是我去旁边找了些干枝条,在地上堆积了起来,先把火烧旺了,然后将其中一根木桩丢了进去。
没曾想,枝条烧完了,那木桩还是完好无损的,就跟铁质的一样,根本就不着火。
“哪咋办?丢了算了?或者送火葬场去烧?”
阳华笑:“这个要靠脑子的,不能用蛮力。”
说着他拿出了一瓶葵花籽油来淋在那些柳木桩上,然后呢,也不用枯枝来引燃,就在手指间夹了一张符,嘴里念念有词的:
“火精飞鸦,凤觜龙牙。撼山拔木,飞行太霞。霹雳玉虎,闪烁紫蛇。三司将吏,今日排衙。急急如律令!”
说着将那符文丢了下去,还别说,居然“蓬”的一声,那柳木桩就着火了。
“这是奔火符。怎么样?厉害吧,看起来是不是像空手取火?”
杨天生看着连连拍马:“法师真是好本事。”
可话音才落,那木桩之上,一股黑气冒出,那火扑棱了几下,灭了。
阳华脸霎时就黑了。人最怕就是这种现世报,刚刚才嘚瑟,马上就被打脸,下不了台啊。
我拍了拍阳华的肩头说:“节哀啊,以后吹牛,要计算好‘滞后量’,不然脸啪啪的,痛。”
阳华不理会我,而是俯下身去,捡起其中一根木桩来看了看,然后惊诧道:“我法克U妈咪的,这家伙居然刻了镇火符!难怪我的三昧真火都被灭了。”
三昧你个死人头,我心里暗骂,嘴上关切地问道:“那该怎么办?是不是难度太大了?这次咱们本亏大了。”
说着我还望了杨天生一眼,他的脸像见了鬼:“求法师救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真没钱了。”
阳华啐我:“你说什么呢?既然咱们答应了人家,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往前闯。”
你大爷,他倒是正能量了,将我踩到泥里变成一个市侩小人。
阳华蹲在地上,半天没动窝。
我俯下身子轻声问道:“咋的?有难度?”
“没有,我在想,如果用刀子将这木桩上的符文剔掉,会不会有用?”
你问我?我哪知道?我不是干体力活的吗。
其实我一直都不信这木头上有什么镇火符,如今听他说,我认真看,果然发现那木桩上阴刻了符文,只是因为颜色一致,而且刻得比较浅,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而已。
“那就剔掉呗。”
“你来试试。”
阳华递给了我一把匕首。
“你自己怎么不试?”
他说:“力气活还是你来干,咱们专精不同。”
你大爷的蛋,没奈何,我接过那把匕首,要将那木头上的符文给剔掉,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符文没剔掉,那匕首倒是缺口了。
我丢开匕首:“不行,这木头硬得就跟铁一样,有没有别的法子?”
阳华喊:“杨天生,你过来。”
杨天生嗫嚅过来,眼神就像老鼠似的,这小子,已然是惊弓之鸟了。
“脱裤子。”
“啊?”杨天生惊诧至极。
“脱裤子,尿在这木桩之上。”
杨天生这下明白了,于是就站在那里酝酿。
我问阳华:“这也行?木桩加点水,那不是更难燃烧了?”
“镇火符那是神符,越神气的东西越怕秽物,秽物一浇,镇火符的功效就打了折扣,到时候再烧,就容易一些了。”
说到这,他回头骂道:“杨天生,你能不能快点,你在那请神呢?”
“法、法师,我尿不出来,我这些天没胃口,连水都没喝几口。”
“我们不一样的?”我说。
阳华说:“我们不行,我们是童子尿,童子尿太纯太阳了。”
听到这话,我就走了过去,一边酣畅淋漓,一边说:“谁跟你我们,我的可以。”
我老早就憋了一泡好尿,之前在人家里没发现放包袱的地方,到了这里,觉得在人坟头撒尿不礼貌,现在阳华都这么说,我自然要恣睢一把了。
阳华在我尿完之后,就将葵花籽油再次浇上,然后往那柳木桩上丢了符。
“蓬!”
这一次那尿就跟助燃剂似的,火势腾地升起,还挺旺的。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们没有高兴,等了三分钟,见火势还在延续,这才放下心来。
阳华又往那木桩上淋了一遍油,将火势加旺了,这才哀怨地看着我说:“你这个叛徒,居然敢比我先破童子功。”
我懒得理会他。
没多久,那木桩被烧成了灰烬。
阳华脸色凝重起来,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手表:“刚刚消耗的时间太多了,快到正午了,咱们抓紧时间啊。”
“正午不刚好,正午阳气最盛,阳光也烈。”
“你知道个屁,正午阳气虽然盛,但是盛极而衰,反而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你忘记我们这个地方的人,只要说见到人的生魂,基本都是正午时候。”
这倒是真的,我们这个地方,把人死之前“走魂”叫生魂。
被人见到生魂之后,一般都会在一两天内出事死掉。
生魂跟人一样,但是会神出鬼没,一般你刚刚还见到人,转眼就不见了,而这个见生魂的时间点,基本都在正午时候。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担忧地问:“那怎么办?我要挖出来的话,不刚刚好在正午?要不……明天再挖?”
“你想什么呢,今天是头七,回魂夜,今夜不搞定,还不定会发生什么无法应付的事。”阳华说,“事情一定要在今天完成,不过呢,我们动作可以慢点,等到正午过后再说。”
我一听,立刻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躺平了,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实在是太累了,一连挖了六个大坑,虽然我体力好,可也没有干过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活,更何况天气这么热。
后来,我是被阳华给掐醒的。
我揉着自己的肋间肉,郁闷道:“你小子咋跟个女人似的,爱揪人啊。”
“草,我这是救你。”阳华说,“你没看那小子梦魇成啥样了?居然敢在坟头睡觉,不想活了?还是正晌午的时分!”
我无语,看杨天华脸色更加难看,脸上全是虚汗。
原来刚刚他也睡着了,睡着之后就被媳妇托梦了,媳妇说,如果他再扰她,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而是将他带下去。
说到这,杨天生颤抖着求我们,一定要搞定啊,不然今天晚上他很可能就过不去了。
阳华没理他,而是白眼我:“刚刚你是不是也梦魇了?”
我摇头,因为我从小到大,梦是有做的,但是从来没做过恶梦,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恶梦,应该是梦见啃卤猪蹄,正吃得起劲,却被老娘给叫醒了去上学。
阳华听我说自己没做梦,不由震惊,但旋即释然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长得丑可以辟邪。”
自从知道我比他先破了童子身,这小子就一直很妒忌我,昧良心的话也能随意说。
“1点过两分了,午时已过,将坑挖开!”
阳华指挥我们干活的时候特别自豪,那一刻是地主上身,而我们就是他奴役下的长工。
当然,最终这事基本就是我一个人干的,那杨天生身体虚得不行,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了。
一开始是黄色的松土,挖到后面,就是黧黑而腥臊的泥土了。
“咚咚!”
锄头挖到了棺材,就像是叩门声,倒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
我将棺材旁边的泥土给刨开了,然后问阳华,这该怎么办?
阳华说,得将棺材从里面起出来,可是我们两个明显没那个力量。
于是杨天生打了个电话,叫村里专门干这种事的四个村民过来了。
那四村民年纪都不小了,五十来岁,矮墩墩的,他们带了抬杠和粗绳来,在棺材上绑了,然后让我们出一把力,吆喝一声:
“起棺啦——”
“阴人莫怪,阳人莫哭——”
我听到那汉子苍凉的喊声,心中感觉蛮奇怪的,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悲凉的感觉。
棺材抬出来,阳华就打发那四个汉子回去了,因为他说,开棺这事不能活人不宜太多,怕冲了煞。
待那村民走得远了,我就退到一边去了,冲阳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开棺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让法师来比较好。
没想到阳华叱道:“嘛呢?这种粗话还要我来干吗?我可是技术担当,快,把棺材盖子给掀开,趁着日头好,是见光的时候了。”
其实我是怕,可是看阳华的样子,他虽然口气挺狂的,实际上应该比我还怕,嗓音都在颤了,他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我。
没奈何,我只能将锄头嵌进棺材盖子下面,使劲一撬——
嘎吱!
棺材盖子松了。
阳华站在上面指指点点:“棺材钉了七颗钉子,在有钉子的地方撬一下,然后就可以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