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自己和白夜光两人会被淋成落汤鸡,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浪头打过来之后,居然就像幻象一样消失了。
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虽然没有打湿我的衣服,可是一股透体而入的阴煞之气袭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那一刻,我是多亏有阳华的“防弹衣”。
在我的边上,跟我手牵手的白夜光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她的眸子似乎闪烁着某种冷冽的光芒,好像这地方激起了她的某些回忆?
我心中一悸,举头望去,却惊悚地发现,我们居然已经在一座石拱桥上了!
这一刻,我敢肯定,这石拱桥,一定就是怨灵所说的那座石拱桥,原来之前不是记忆有错,而是这石拱桥根本就不在我们的世界啊!
难怪当初白夜光对阳华的说法不以为然,原来如此!她可能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不屑争辩而已。
这桥下的水,也不是白渡河,因为这水无色,水本无色,可是因为光影折射,现实生活中的河水难得见到真的无色。
而这河水就是无色的,处处透着不祥的气息,无风却波动。
也只有河水的波动,才让我能感觉到这水的存在。
河面不算很宽,百步左右。
我们手拉着手,走过石拱桥,来到河对岸,四下寂寥,天空黑云密布,周围的环境压抑和沉重,光线阴暗,让你分不清楚白天还是黑夜。
天上无日无月,可是空中却飘荡着许多奇怪的东西,它们散发着各种荧光,有的是灰白色的光芒,有的是黑色的光芒,就靠着这熹微的光芒,照亮了这个世界。
这些东西真是奇怪,如果你说它们是飞虫,它们却不像是活物,它们不是在飞行,是在飘荡,既不像风中叶,也不像水中的萍!
它们就像是没有任何重力的古怪东西,在空中无意识的飘荡,偶尔的相遇,那掠起的细微的风,都会将彼此推出很远很远……
我看得入迷了,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从我嘴边溜了出去:“那是什么?”
白夜光说:“怨灵的前身,说是怨灵的胚芽,也可以……”
看起来她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但是我懂了,怨灵的繁殖手段,不像是人类,它们原本只是一缕缕的残魂,或者说是残念,就在云梦泽的空间随风飘荡。
“这个地方,不是阴间?”我说,又自己补充了一句,“就算不是阴间,这阴煞之气,应该也堪比阴间了。”
白夜光却说:“好像,这里真的,曾经是我的故乡呢。”
我听了心中又是一悸,以至于我的手都没那么稳了,可是我掩饰得很好,并没有大惊失色。
之前大家都觉得我遇事冷静,其实只是我善于掩饰罢了,当然,在关键时刻,我确实比一般人要理智一些。
但这个掩饰,却没能逃脱白夜光敏锐的触觉,很奇怪的是,她的皮肤没有毛孔,但是她的触觉异乎寻常的厉害,居然就捕捉到了我的刹那紧张。
“没事的,二郎,如果我的过去很恐怖,那我就杀死自己的过去,不让自己来伤害你。”
我有点惭愧,叹息了一声说:“光,谁给你灌输了这种舍己为人的思想呢?我觉得你能获得人身,那是很不容易的,哪怕受了罪那也是值得珍惜的,所以不要为任何人舍弃你自己,更不要相信这些洗脑的说法,任何人都没有你自己重要,永远不要舍己为人!”
白夜光听了我的话,她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一个眼神很冷漠的人,一旦温情起来,那感觉,好像她自己要融化了,同时还要融化掉我……
“走吧,怨灵说了我的出生地,那我就去看看。”
“她怎么知道你的出生地的?”
“因为我们是在打架的追逐中离开这个地方的……”
说到这个记忆的时候,白夜光显然是很疑惑的。
其实我内心里,是不太喜欢她是狐灵的,可是如果她真的就是,那我也能接受。
我看着空中那些漂游的怨灵孢子,问道:“这些怨灵孢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白夜光说:“从那乌云背后,用我最近学到的人类知识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各个位面的残魂,而且这些残魂之所以能够成为孢子,那是因为有非常大的怨念,在这种怨念的支持下,它们能够成为孢子在天地间漂泊……”
“跟孤魂野鬼一样的?”
白夜光摇头:“不一样,孢子是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应该不记得自己生前的任何事了,只有一缕残念,而且这残念是非常执拗而恶毒,所以当怨灵诞生之后,那就是恶的化身!”
我突然明白了,这个地方,居然就像是灵魂的垃圾场!
既然是垃圾场,为什么要留一个出口呢?那座石拱桥,圆月之夜会通向白渡河,这不是一个很大的BUG吗?
可是我突然又想起了一句话: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就连老天都会留一线,所以这个垃圾场也是留有出口的,也要给这里的怨灵留一线念想。
不然的话,白夜光和怨灵阿灵又是怎么出去呢?
如果这个地方是灵魂的垃圾场,显然,狐灵虽然和怨灵的说法不一样,但是狐灵的本质,其实还是怨灵,只是可能狐灵的原身是狐族?
青丘狐族?九尾狐族?狐仙一族?
我的念头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奔跑,一时之间可谓是千头万绪。
白夜光却没有那么多纠结的,直接在前方带路,向前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景象,并且从兜里掏出伞兵刀来,在附近做下记号。
这里虽然有树木,可不是绿色的,一缕黑黝黝的,我只能用伞兵刀在树干上刻下“千”字作为标志。
虽然白夜光应该记得住路线,但是我不得不做一个备用方案,因为,说真格的,我现在不确定白夜光还会不会跟我一起出去。
做人得靠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被冲昏了头脑。
我们穿越了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岗子,没法子,我只能用记号笔在石头上做下记号。
接着,我们走入了一片黑黢黢的林子里,这片林子极大,而且在林子上方,可以看到有众多的孢子在飘零,它们偶尔会挂在黑色的树梢上,就像会发光的茧子一样。
这里没有风,一切都是无风自动的妖孽。
这里的树木也肯定跟外界不一样,我摸了摸,它们应该跟我的冥树差不多。
只不过我体内的冥树,它已经受了阳间的供养,有了变异。
而这里的树木,它们吸食的能量,就是各种阴气和残魂!
我吃惊,这些落在树上的孢子,不仅不能算是准备破茧,甚至,它们反而成为了这些冥树的养分。
这个结论,我都不需要问白夜光,因为我很快就在树杈上发现很多残魂孢子的残体——
它们失去了光亮,就像被丢弃的遗蜕,只剩下一堆死气沉沉的灰色絮状物!
可是,很快,我就在那林子里发现一些幸存的孢子,它们就在地面上,就像是点缀的星星,在林子里闪烁着荧光——
一明一暗,就像熹微的呼吸一样。
这个地方居然形成了一个如此诡异的生物链。
怨灵的孢子滋养了树木,树木吸收阴煞之前和怨灵孢子,然后又给怨灵的成长提供一个绝佳的“孕育之地”。
这片黑黢黢的林子里,温度要低一些,那是浓郁的阴气造成的,而这,就是怨灵成长需要的养分,太诡异,太不可思议了,万物的成长都是何等的不易啊,这么脆弱的生物链,居然也能形成成功的闭环,我除了惊叹,还能说什么呢。
我看了半天,在想怨灵就这样子,需要多久才能形成一只怨灵呢?
仿佛知道我所想,白夜光说:“孢子的成长非常缓慢,需要一百年,或者更久的时间,才能成为一只拥有稍带自主意识的怨灵,即使这样,还是很容易迷失……”
“为什么?”
“因为这个地方,到处充斥着阴煞之气,怨灵在这种地方成长,怨念因此还会越来越炽烈,灵魂是很奇怪的东西,自主意识也是如此,必须压抑住怨灵的畸形成长,自主意识才会有相应的成长,否则的话,就会被怨灵吞噬掉,变成更为可怕的恶灵,除了恶念,什么都容不下了。”
我们越走越深,阴气也越来越炽盛,我开了纵目,不过,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近乎能量的存在,此时我开纵目和不开纵目,所见是一致的。
白夜光说:“小心,有怨灵靠近。”
我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一棵树后面,有一个人影,只露出了半边身子,但是可以看到他的脸,惨白犹如白垩。
我知道,这是能量体,事实上,怨灵可以化为任何物质,因为他们没有身体,只有精神体,在别的世界,我看他们需要开纵目,但是这里不需要,他们就那么清楚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他从树后转了过来,我看到了他的样子,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