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羡,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蓝曦臣看着窗外的还没开花的玉兰树,其实只要再等几天,就能等到玉兰花开的日子。满树的白玉兰,微带粉红,像是害羞的少女,到时候春风拂过,几片吹落的花瓣带着玉兰花香,沁人心脾。
阿羡,一定喜欢。
蓝曦臣低头看了看手上绑着的红发带,继续提着笔,开始写下自己的身后事。
一封信给叔父,交代了自己的继子,将蓝景仪过继到自己名下,又希望族谱上,自己的名字后面也能添上阿羡的名字。最后嘱托叔父保重自身,都是曦臣自己的选择,切勿责怪魏婴。
一封信给忘机,交代了宗主的事宜,希望他能担起重任,在景仪未长成之前一定要好好管理蓝氏。还希望忘机也能花些心思培养景仪,时机一到,景仪继任宗主,思追从旁辅助。
最后一封,蓝曦臣是写给阿羡的。
可是他犹豫了。
他想对阿羡说的话根本说不完,恐留下的满腔的话只不过是给阿羡增添烦忧。
可最终,他还是写了。
他能留给阿羡的,也只有这些了。
阿羡亲启:
见字如晤。吾作此书时,心犹恋恋,又恐留此信使君忧,心百转千回,且欲留词遗子,故作此书。
当见此书时,吾已不在人世矣,我为此者为我之事,愿阿羡勿以予之去而伤悲。忆汝最初来寒室也,吾则悦之。后起之事,不过为请益之心悦阿羡。当日汝于玉兰树下,吾知,吾爱汝爱之痛。君语爱我时,吾以吾为天下福者。然至今愿君舍此一切。
吾喜看阿羡开怀大笑之状,回忆曩昔,每阿羡笑若灿阳,吾心中十分欢喜。愿吾不在日,阿羡能远忧之,安乐之,与弟生。吾当远祝君与忘机美满幸福。
至此,望君勿念。
蓝涣绝笔。
写下勿念二字的时候,几乎用了蓝曦臣所有的勇气。他其实也自私,内心里希望阿羡能念着他,可是那样,阿羡定会伤心的。
蓝曦臣整理好书信,便去了静室。
事情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离开了,阿羡也昏了过去,他的阵法可以不受阻挠,顺利进行。
阿羡,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了,不求回报,只求你能平安喜乐,那样,我就放心了。
他变成了一个老头,回了寒室,等待着死亡的钟响。
后来的他已经很虚弱了,寒室来了很多人,可是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坚持着,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他期待着,又害怕着。
期待着阿羡能来看他,但又害怕自己这副样子把阿羡吓到。
后来,迷迷糊糊之间,他终于听到了阿羡的声音。
他的阿羡来了,也哭了。
他抬手费力的抹了抹阿羡的眼泪:阿羡不要哭。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以前蹉跎时光,没能早一点爱上阿羡。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一定鼓起勇气,用尽所有来爱你护你。
他还想对阿羡说好多好多的话,可是眼前的景象开始被白光代替,他彻底的闭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死了。
奇异的是,他的意识还在,他就站在阿羡身边,看着阿羡哭的肝肠寸断,喊着说后悔去了寒室。
蓝曦臣心痛不已:“阿羡,不怪你。”
他伸手想要抱住阿羡,可是手穿过了阿羡的身形。
对了。
他死了。
他碰不到阿羡了。
一颗棋子悬浮在空中,金色的光芒晃花了蓝曦臣的眼。
再次看清楚时,他还是在寒室,空空荡荡的寒室,只有一人坐在书桌旁看书。
那是过去的自己。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悔意,当真送他回到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自己还烦思不解,将自己关起来,拒绝着外人。
没有阿羡的寒室,真的很冷清。
过去的蓝涣发现了蓝曦臣的存在:“你是谁?”
蓝曦臣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被一团黑雾笼罩,掩盖了身形容貌。
不过无妨。
蓝曦臣开口:“我有一事相托。”
这个黑雾人给了蓝涣很熟悉的感觉,他问道:“何事?”
“希望你能走出来,爱他护他。”
爱他护他四个字,就像是烙铁一般打在蓝涣心上。
蓝涣想问爱谁护谁?
可是寒室外的一声惊呼打断了蓝涣的思路,他走至窗边,看见了摔倒的魏无羡。
蓝曦臣也看见了,魏无羡正摸着自己的双腿夸张的叫唤着,阿羡的眉头微皱,像是真的痛极了。
蓝曦臣感慨万分,呢喃着:“还是这般爱顽闹。”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这一次他站在一座陌生的桥上,汹涌澎湃的河水里全是挣扎嘶吼的鬼。
蓝曦臣还想着方才的事情:他还没有告诉过去的自己,那个他究竟是谁。
不过也没关系。
按照过去发生的一切来看,不用提醒,他也会爱上阿羡的。
蓝曦臣的目光落在河里嘶吼挣扎的东西,声音太吵,他微微抬手,万鬼竟然安静下来。
蓝曦臣诧异,他的灵力回来了?!
取之不尽用之不歇,能力似乎超越了大陆所有的修士。
在他没有发现的地方,额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印记,就像一个枷锁,又像是一个身份的象征。
现世中,魏婴揉着腿道:“大哥,我现在站不起来,你要不帮我一下?”
蓝涣自然应下,他伸手打算扶起魏婴,可是想起那个黑雾人的话。
爱他,护他。
不知为何,手停了下来,他转了个方向,道了声得罪,便将魏无羡整个抱了起来。
“等等等……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故事的最初,究竟是谁招惹了谁,本来就没那么容易说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