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烧金陵台的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众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金陵台,清河聂氏遭到了攻击。
不同于金陵台的小打小闹,围攻清河聂氏的竟有两千人,还举着温氏的刺眼红色战旗。
好在聂怀桑在得到有人火烧金陵台的消息,就隐隐猜到不对劲,再加上蓝忘机的密信,早已组织好弟子做好防御。强军来袭,抗不过也不硬抗,从密道逃走了,损失倒比兰陵金氏小。
温氏重归于世,一时之间,风云变色,哪里还管的了夷陵老祖是否重归于世。
现在的百家,是巴不得夷陵老祖快点重生归来!
聂怀桑带着弟子投靠姑苏蓝氏。
而他来到云深不知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蓝曦臣大哭了一场,彼时魏无羡躲在屏风后面,只觉得叹惋。
同窗之时聂怀桑不过是个爱玩的少年,如今其兄长身亡,他成了宗主,一个人担起重担,也难怪遇到这样的事跑到蓝曦臣这里哭鼻子。
魏无羡躲在屏风后面,想着聂怀桑得哭好一会儿,便随意的坐在蒲团上,找了一本书。
他并未觉得自己的动静会引起聂怀桑的注意,因为他打听过,这几年聂怀桑的功夫并没有长进,要想察觉出自己的动静很难。
谁想到本来还哭的认认真真的聂怀桑突然问道:“二哥,你房间里还有人?”
一句话,蓝曦臣如临大敌,正要搪塞过去,聂怀桑已经‘恰巧’的松开了蓝曦臣,径直去了屏风后面,正好看见打算从窗户逃跑的魏无羡。对方才爬了一半的窗户,另一只脚还没放上去,就被聂怀桑抓了个正着!
“魏兄!”
魏无羡尴尬的笑了笑,将放在窗台上的脚放下来。
聂怀桑激动不已,指着魏无羡,声音高昂:“魏兄!魏兄你也回来……唔唔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无羡就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聂兄聂兄!你可别张扬。”
聂怀桑眨眨眼睛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不会说出去的意愿。
魏无羡这才松开手。
蓝曦臣关上房门,聂怀桑还很激动:“既然魏兄也活了,二哥你为什么还要藏着?”
蓝曦臣没有防备,如今事情败露,便对聂怀桑没有了戒备,道:“现下事态并不明朗,只怕有人对阿羡不利。”
聂怀桑手里捏了捏折扇柄,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蓝曦臣:阿羡?这称呼可真亲密。
他看向魏无羡,却发现魏无羡也正用同样富有深意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聂怀桑连忙插科打诨:“二哥多虑了,现在百家都巴不得魏兄活过来呢!”
蓝曦臣还是不放心,毕竟还有阴虎符以及阿羡作为母体的事情没有公之于众,若众人知道了这件事情,阿羡的处境就不得而知了:“终归谨慎为上,再说了,如今的阿羡尚且十五,就算他们期待,恐怕期待的也是夷陵老祖。”
魏无羡听到这句话,抿抿嘴唇,脸色莫名。
毕竟他从未和所谓的夷陵老祖共过情,今时今日,太多人希望夷陵老祖重生,仅有十五岁的魏无羡听闻自然感觉有些失落。
就好像所有人都不期待少年的他回来。
聂怀桑听到蓝曦臣的话,竟然也有些失落。
他和现在的百家一样都期待着夷陵老祖的复生。但他的理由并不是温若寒,而是为了他大哥。
聂明玦走火入魔的蹊跷,夷陵老祖魏无羡精通此道,乃是开山鼻祖,若是他在,那他大哥的死因也会迎刃而解。
聂怀桑还待说些什么引导蓝曦臣,他总感觉蓝曦臣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只是还问出口,魏无羡过来一把揽过聂怀桑的肩,打断了他的意图。
“聂兄啊!我正好无聊,我们一起偷溜云深去吃酒如何?就像听学时一样。”
聂怀桑身子一僵,笑容也有些勉强,但还是做出十分的真心。
聂怀桑和魏无羡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有蓝曦臣一脸认真的不赞同魏无羡的话:“现在风声正紧,还是别去外面了,再者,你之前不是打算回静室吗?”
聂怀桑也附和道:“就是就是,魏兄,还是稳妥起见,你乖乖呆着的好。”
魏无羡浑不在意:“听学之时,我偷溜出去了好几次,除了蓝湛也没见谁抓住过我,没事儿。蓝涣你且和蓝湛说一声,我晚些再回去。”
说罢,便紧紧揽住不情愿的聂怀桑御剑离开了。
魏无羡心思通达,尤其是在他脑海中,懵懂三不知,又只会吃喝玩乐的聂怀桑印象根深蒂固,所以骤然面对今时今日的聂怀桑,自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方才他躲在屏风后聂怀桑竟发现了他!
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倒像是早就猜到了自己会藏在这里。
也就蓝涣重情义,太容易相信熟人了!尤其是什么劳什子大哥三弟四弟这种结拜兄弟,蓝涣简直是无条件信任!
想套我男人的话,先过我这关再说吧!
出了云深不知处,魏无羡便带上易容面具,拉着聂怀桑来到一家酒楼,进了一间包间,要了一桌好菜。
房门一关,魏无羡便卸去易容,动作随意,一手开了一坛酒,清列的酒香瞬间弥漫出来:“好香~这么多年,味道还和以前一样,聂兄,今天咱们俩就喝它几坛。”
聂怀桑折扇一开,下意识的扇了一扇,没有回答。
魏无羡自顾自的倒酒,清澈的酒水倒入酒杯,汀泠作响犹如山泉之水,酒已入杯,魏无羡执起酒杯递向聂怀桑。
聂怀桑动作顿了一瞬,便收起折扇,接过酒杯:“许久未见魏兄,确实应该好好喝一次。”
魏无羡这才笑了:“就是嘛~看你一脸不情愿,活像是将我看做强抢民女的山匪一般。你记得吗?以前听学,就属你和我暗自违规玩乐的最多。”
说起往事,聂怀桑有些神往:“可每次考试你都是甲等,我却一窍不通,还老是被大哥……”
一提大哥,聂怀桑止住了话头,失落的垂下眼帘,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魏无羡看得出聂怀桑的伤感,不发一言,替他将酒续上。
两人聊起往事。
大抵是烈酒入肚迷了眼,面对昔日好友,聂怀桑话也多了,语气也颇为愤慨:“我找了好久。起初那些亡者回来,我是高兴的,高兴我大哥或许也能回来。可我等来等去,什么也没等到。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活了,就连温若寒这种人都能活!为什么我大哥不能?”
话毕,又是一杯酒,空空的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
魏无羡同样喝了一杯。
不历事,不解情。
魏无羡不知道中间曲折,但却猜出来了,或许聂怀桑的变化和他大哥的逝去有关系。
他没有说聂明玦回不来的原因,只和聂怀桑聊了许久。
聂怀桑没从魏无羡身上套到什么有用的话,魏无羡亦没有在聂怀桑身上套到有用的话。
昔日好友,现在却互相防备。
等聂怀桑喝醉了倒在桌上,魏无羡放下酒杯,转而取了一张薄被,动作轻柔的披在聂怀桑身上,尽量不惊扰他。
可聂怀桑还是睁开了眼,半梦半醒,视线模糊的看着魏无羡,嘀嘀咕咕说了一句话又睡了过去。
魏无羡却犹如雷震,怔在原地,盖被子的手垂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动静。他开了一坛酒,也不用酒杯,随意靠在窗边的贵妃塌上,仰头便喝了一大口。
酒味起初是清列的香味,然后慢慢变得火辣,犹如利刃划过喉管进入食腹,渐渐化为一团火烧起来。
魏无羡双唇也因为酒变得湿润晶亮,他眼含水意,脸颊绯红,却依旧意识清醒,清醒的意识到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事实。
“为什么活的是你,不是夷陵老祖?”
想起方才聂怀桑的酒后真言,魏无羡又喝了一大口酒。
人人都想夷陵老祖复活,而夷陵老祖当初复生的选择却是如今十五岁的自己。
何其讽刺!
两个时辰后,魏无羡回到云深不知处聂怀桑的房间,安顿好他,便提着酒躲在后山里。
他站在冷泉旁,盯着湖水中的倒影看了许久,忍不住幻想夷陵老祖时期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魏无羡没留神,脚下一滑,竟是跌入了冷泉之中,好在是岸边,水浅,只湿了下半身。
但是冰冷刺骨的泉水将酩酊大醉的魏无羡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还是有人期待他的。
蓝涣和蓝湛或许还等着他回去呢。
于是魏无羡收起醉酒后的惆怅,晃晃悠悠的走向家的方向。
蓝曦臣和蓝忘机的确在等魏无羡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他们站在静室外的山林小路等候着归来的魏无羡。
两人不急不躁,仅仅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便已撑起了一片天地,包容下魏无羡的一切。
他们看到了魏无羡的身影,连忙过去。
只闻得魏无羡浑身酒气,因为下身被冷泉浸湿,还显得格外狼狈。
可魏无羡却没感觉一般。
蓝忘机皱皱眉,抱起魏无羡就回了静室。
蓝曦臣也去了厨房做醒酒汤。
蓝忘机将怀里的魏无羡放在床上,便又去哪了新的衣服打算替魏无羡换上。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替自己忙碌着,自己只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便已经被蓝忘机收拾的服服帖帖,再无狼狈。
蓝忘机坐在他身边,这才开口:“今日怎么了?”
魏无羡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蓝忘机便没问了。
俄而,蓝曦臣端着醒酒汤来了,他坐在魏无羡的另一边,舀了一勺醒酒汤喂向魏无羡:“阿羡喝点汤,免得明日头疼。”
魏无羡没有张嘴,他久久的看着蓝涣不发一言。忽而,一把抱住离蓝曦臣,那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跌落,汤汁洒了一地。
“回来的是我,你们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