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顾郢喉结滚动，低低笑了两声，嘲讽白宙的天真，把自己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他面无表情地回看白宙，“上帝不会是你的救世主，我也不会。”

他甚至想更恶意地撕开伪装，让白宙认清这个现实，可当他对上白宙那双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睛，顾郢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说下去。

“我没有…”

除了顾郢，他从没有期盼过别人。

白宙急急辩解，顾郢却不耐地往后退了一步，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白宙突然失去了说出来的勇气。

对上他湿润的，难过的眼神，顾郢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声音带着几分暗下来的涩意，“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的事。”

白宙死盯着顾郢的背影，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全冒了出来，酸涩感充斥心间，他睁大眼睛，眼泪还是一滴滴涌了出来。

但他执拗地想着，这些绝不是顾郢的真心话。

他冲着前面的背影大声道。

“我知道你在骗我。”

“………”

顾郢往前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见他动作，白宙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他擦干眼泪，唇边涌出一丝笑。

“你是因为我爸妈的……”

“不是。”

还不等他走近，便听见顾郢冷沉的声音砸了过来，他挺直背，半侧过身，一对锋锐的眼看向白宙。

“我该说你天真还是愚不可及？”

“你居然觉得我会在乎你那对乡巴佬父母的话。”

顾郢冷下脸，面上的厌恶很重，似乎觉得白宙的话是在侮辱他。

“至于你，我腻了。”

“我们的一切，你最好统统忘记。”

白宙面色苍白地看着他，眼睛被泪刺得通红，看上去愣愣的，似乎不敢相信摆在他面前的真相。

“顾郢…不要开玩笑。”

这么一句话逗笑了顾郢，他嗤笑了声，“你以为自己是谁？”

白宙鼻头一酸，他看着顾郢脸上刺目的笑，一颗心像是被谁攥紧，抽痛得厉害。

顾郢看了他一会，“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玩玩……

白宙张嘴，全是苦涩，近一年的相处，对顾郢来说只是玩玩？

他浑身僵冷，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大热天，他却好像掉进了冰窖里，四肢百骸全都是刺痛的冷。

顾郢打量他一眼，刻薄道，“你不会是要赖上我吧。”

白宙握紧拳头，半晌才松开，嘴唇抿出一条白线，他嗫嚅着，吐出两个字，“不会。”

说完，没给顾郢再羞辱他的机会，白宙扯着书包往后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下来，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

“借你的钱，我会还的。”

身后传来顾郢有些漫不经心的，带着点轻挑的声音，“不用，就当是给你的报酬。”

“毕竟你伺候得还不错。”

顾郢刚说完这句话，白宙走远的身影忽然跑了回来，顾郢含笑地挑高眉，“怎么，你还舍不……”

“砰——”

一个拳头阻止了顾郢没说完的话。

看着顾郢偏过头去，白宙握紧的拳头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耳边是尖利的声音。

“你干嘛打人？！”

白宙置若罔闻，他红着一双眼，看着没有反应过来的顾郢，声音有些哑。

“…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过什么。”

“我们两个，其实你才是那个胆小鬼。”

顾郢脸色忽青忽白，一副羞恼的样子，“你胡说什么？”

他比白宙高，恰好能看见白宙眼睫的颤抖，顾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通红的眼睛。

他想，长痛不如短痛。

他即将回去加拿大，那时他要面临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而白宙不该卷到这滩浑水里来。

白宙这样认死理的一个人，如果给他留下念想，那以后必定过得痛苦。

不如一剂猛药，断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