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又上路了。
马车刚行出去没有多久,忽而一晃,却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我叫南乔,我是来这边做无人机的野外试飞实验的,忽然下了暴风雨,我和我的同事走散了……”
暴风雨?昨夜天朗气清,明月星斗无一不缺,哪儿来的暴风雨?但车前的女子却就是满身的泥泞。看着面前满身狼狈仍旧将怀里的箱子保护得很好的女子,王豫忽而道:“时樾。”
女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王豫便心平气和地重复道:“你的同事,是不是叫一个名叫时樾的男子?”
“没错,”女子连连点头,“你看见他了吗?”
王豫没有回答,只看向一旁的迷雾森林,他们已经出发了数日,却到现在还没有走出迷雾森林的范围。他先前只以为迷雾森林幅员辽阔,面积甚广,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外面的人不断进来,进来了便走不出去,此种空间交叠,只怕是设下了结界。
“看来,不会一会这位白童子,我们是没那么容易走出去的,”王豫轻轻吁了一口气,向女子伸手,“请上车来,前面不远有一座城镇,我可以送你到镇子上。”
南乔,《南方有乔木》的女主角,作为一位科技公司的CEO,有着位高权重的首长父亲南宏宙,简单的防人之心还是有的。她看着王豫,下意识握紧了装着无人机的皮箱把手:“不用了,我还是再找找时樾。”
“山这么大,你一个人,如何寻他?别找不到他,再把你自己弄丢了,”王豫虽然姿态散漫,这一伸手,却伸出了菩萨要普度众生的气度,“你去了镇子上,可以报警,也可以发动亲戚朋友,找人就方便得多了。”
南乔终于搭住王豫的手指,登上马车:“那就麻烦你了。”
进了马车,南乔才看见里面还坐着一个人,穿着考究的西装,踩着定制的皮鞋,缀着昂贵袖扣的袖口露出石英表的一角,一愣之下,匆匆点头:“你好。”
明楼看向走进来的南乔,也矜持颔首,是面对陌生人不热切也不冷漠,恰如其分的礼貌:“你好。”
南乔坐稳,唐东一扬马鞭,马车便再次上路。
王豫倒了一杯热茶,顺着茶几推到南乔面前:“南乔是吗?”
南乔忙接过茶杯,点头:“是,我是南乔。”
“我叫王豫,这位是明楼,”王豫微微一笑,又在茶几上摆了花生瓜子甜杏仁之类的干果,笑眯眯地看着这送上门来的新听众,“此去前面的城镇还有一道路,路途无聊,不如听我说个故事?”
哐当——帘布外传来一声钝响,许是唐东惊慌之余碰到了什么东西。
南乔被外面的声音吓得一愣神,才反应过来:“说,说,王先生你请说。”
王豫对南乔的反应很满意,清了清嗓子:“昨日我与明先生说到,女主角刘妙子穿越到了古代,因养父母为山贼所杀,便带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自卖为奴,入了殷府。她在府中结识了另外两男一女,五人结为兄弟姐妹互相扶持。府里的三少爷喜欢她,二少爷也瞧上了她,要她做贴身的婢女……”
二少爷虽然说院子里只有两个下人,的确是不符合府里的编制的,但是他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为什么会突然要收婢女,还是贴身的婢女呢?不为别的,只因为二少爷年岁到了,该晓得人事了。
二少爷的生母是大太太的婢女,说是自恃有几分姿色,背着大太太爬了老爷的床,虽然怀了二少爷,却是个福薄的,生下二少爷没多久就病逝了,那样的来历,自然不得大太太喜欢。
二少爷幼时伶俐,后来却摔坏了腿,坐着轮椅,就是个废人了,府主也甚少提及了。
二少爷就这样在府里孤独的长着,等府主陡然想起他来,已经是二十郎当岁还没有开蒙的样子。
二少爷虽然不受宠,但到底是二少爷,府主一提,各院子里便挑出了容貌拔尖的下人来。不仅是少女,也有少年,没别的要求,只要好看,而这殷府里最最不缺的,就是好看又命如草芥的下人。
今天这宴,便是让二少爷挑枕边人的红宴,姹紫嫣红的下人们往那里一站,个顶个的新鲜水嫩品貌不凡。谁也没想到二少爷会去选个相貌不过清秀的刘妙子,刘妙子自己也没有想到。
刘妙子晕乎乎地正收拾着东西,她就要搬去二少爷的园子了,一个人影忽然冲了进来。
那人影进了刘妙子的房间,张嘴便道:“妙子,别去二少爷那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妙子结义的二哥,楚天岚。若是大哥郭贺亭还好说,郭贺亭尚武,入了神武营,行事越发风风火火,刘妙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在神策营里被称为“小郭嘉”的二哥楚天岚如此慌张,便忍不住露出笑来,这笑意到了嘴边,却又有几分苦涩:“这岂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
二少爷就是二少爷,即便在府主面前再不受宠,那也是正经的主子。他点名要了刘妙子,刘妙子若是胆敢不去,便是当场打死了,也没有人敢为她求情。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二少爷既往不咎,后面还有那“神算子”等着。不去二少爷的园子,难道她想被活活虐死在“神算子”手里吗?
楚天岚大急,额角竟生出细密的汗来:“妙子,你可知道我对你,对你……”
原来,楚天岚也是喜欢刘妙子的,而刘妙子也是知道的。
知道,不过是知道也没用,便权做是不知道罢了。
所以刘妙子对着楚天岚只是摇摇头,又摇摇头,默默地收拾了包裹行囊,入了二少爷的园子。
“所以你看,穿越女果然是玛丽苏光环附体的,刘妙子还什么都没有干,便有这样多的男人喜欢她。异域帅哥三少爷喜欢她,谪仙人二少爷喜欢她,冷酷精英结义二哥也喜欢她,以后必然还会有无数的帅哥前赴后继地来喜欢她。刘妙子琢磨着一拍大腿,这穿越果然是穿对了!”
王豫说到这里,作为一个理工科的学霸,南乔对于这个标准的万人迷女主穿越小言的反应是:“噗!”
南乔一下子笑了,笑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也是场地条件有限,不然她恐怕要在马车里打几个滚。
王豫对南乔的这个反应很满意,至少有一个听众给予了他“听不懂”和“听不见”以外的反应。
南乔笑了一会儿,总算平复了一点情绪,王豫连忙抓紧机会问道:“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南乔想了想,她觉得这个故事很可笑,但是王豫的表情很认真,这让她不禁想起自己想把即刻飞行做强做大,而别人觉得很可笑。于是南乔更努力地想了想:“现在流行女强题材,就是女主可以万人迷玛丽苏,但是不能一帆风顺,她得遇见挫折,解决挫折,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强大。”
“得遇见挫折啊?”王豫觉得南乔的意见十分中肯,他尚在萌芽中的创作正需要这些合理的意见和建议,于是他点了点头,深深地点了点头,“那我想想办法,给里面加点挫折……”
刘妙子虽然以贴身婢女的身份住进了二少爷的园子,但二少爷并没有动她。
这是当然的了,身为一个穿越女,哪怕二少爷容貌平行都好得一塌糊涂,犹如谪仙人一般,作者也不可能让刘妙子如此快地吊死在一棵树上,要知道后面可还有前赴后继的森林啊。
总的来说,刘妙子在二少爷那儿活得还是很滋润的,有事的时候,二少爷不用她,没事的时候,二少爷更不会用她。二少爷虽然点了她的名,却跟请了一尊真神似的放在院子里,她平时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睡觉,睡醒了就去找四妹或者小五唠嗑。
但是挫折,终于是来了。
三少爷知道刘妙子成了二少爷的丫头,他虽然跟二少爷年纪相仿,但练武伤了脑子,比二少爷更不诲男女之事。只是觉得二少爷的园子寻常不准进出,他找起刘妙子来不如以前方便,连发好几通脾气。
那一日,三少爷来找刘妙子,二少爷正在午休。
刘妙子担心吵着二少爷,便把三少爷带到了墙角,塞一些新做的糕点给他。三少爷有琉球血统,又已经是成年男子,个头非常高,却喜欢吃甜食,每每吃起刘妙子做的甜豆糕,都高兴得如同一个孩子。
这一次,三少爷吃完了甜豆糕没有急着走,而是拉着刘妙子:“明天傍晚时分,你到池塘边来。”
“傍晚的时候院门要落锁,我若是出去,墨竹肯定要不高兴的。”其实二少爷的院子常年都是紧闭的,如这样正午开门,都是因三少爷闹了好几次才开的,到了傍晚肯定是要落锁的。
三少爷向来过得自由,全然不顾这些,只道:“我在那里等你,记住了,一定要来,你不来我不走。”
第二日一早,二少爷的先生忽然来了。
与有数十个先生的大少爷不同,二少爷只有那么一位先生。二少爷腿好的时候,也如大少爷那样有数十个先生,瘸了之后便只留下这一位,府主钦点的,须眉皆白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那先生进了二少爷的房间,没多久便出来了,然后二少爷把从小跟在身边的小子墨竹叫了进去。
墨竹出来的时候,神色极为冷峻,只在看向刘妙子的时候,流露出一点往日的讥诮。
到了下午,府里的一个小子以胡乱说话的名义打死在花园里,没人注意听见他胡说了什么,反正府里打死人是常有的事情。但刘妙子看得出来,那打人的人,命令打人的管事,表情也是惶惶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二少爷说要出门,那是自刘妙子来后绝无仅有的事情。二少爷平日连白日都不出门,更何况是临近傍晚的下午,但二少爷就是说他要出门。
二少爷看着站在门口的刘妙子,微微一怔,但他还没有说出话来,墨竹便先开口:“我陪少爷出去,你留在院子里,到了时候若我和少爷还没回来,就将锁落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会敲门,你不要睡死了。”
听见墨竹这样吩咐,二少爷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但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摆了摆手。
刘妙子便眼看着墨竹推着那犹如谪仙人一般清俊的二少爷,渐行渐远。
二少爷诡异的出门,再联想到昨天三少爷来找自己说的话,刘妙子突然也有些慌神。她想去找人,冲出院子,最先想到的是小五,那虽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十分亲近的弟弟。
小五原先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做二等的小子,后来让二小姐看上,做了二小姐的贴身的小子。小五是个男孩子,二小姐又还没出阁,那一阵子事情闹得很大,说是小姐身边用贴身的小子不合体统,偏偏二小姐坚持,还是府主发了话,才把小五调去二小姐身边。
刘妙子跑去二小姐的院子,却发现二小姐和身边一等的丫头都不见了,小五也不在。
院子里留守的二等的丫头说二小姐一大早就出门烧香去了,连带着身边一等的丫头也走了。说早几天就定下了,也不是临时起意。可这不年不节,不是初一不是十五的日子,烧的哪门子香?
刘妙子找不到小五,便去找四妹,结义的四妹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二等丫头,认了一个管事妈妈做干娘。刘妙子去的时候,正赶上四妹拿了个小包袱,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
四妹一见刘妙子,找着主心骨似的,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干娘说这府要破了,她要守着大小姐,说什么都不肯走,只让我快些走,她把这些年存的体己的钱全给我了。三姐,我们怎么办?”
这府要破了?那是什么意思?刘妙子也是不明所以,但她比四妹大一些,四妹慌了,她就不能慌。她寻思着自己和四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需要能拿刀剑的男子,便带着四妹要去找郭贺亭和楚天岚。
可她们刚刚出了大小姐的园子,就见府里已经乱了。
刘妙子向来知道这殷府里人是很多的,却也是现在才知道是这样的多,哭嚎呼喊着往西北边的门撤去。她是紧紧地抓住了四妹的手,才没有被拥挤的人流冲散。
人流是从东南的方向来的,东南,正是殷府神武营神策营的所在,刘妙子若是将领,要攻打殷府,擒贼先擒王,也必然先拿下府兵再说,所以神武营神策营她们是过不去了。即便是过去了,郭贺亭和楚天岚身为殷府府兵,当冲在第一线,也不知道还留没留得性命。
人流是向西北方向去的,西北,正在三少爷说的池塘的方向。三少爷!
刘妙子抓着四妹,不再与人流抗衡,而是顺着人流走:“走,我们去西北方向。”
四妹漂亮的脸上满是懵懂不解,却还是乖乖地跟着妙子,只问:“我们不去找大哥和二哥了吗?”
刘妙子终于带着四妹到了池塘,却没有看见三少爷,只看见一名负甲的男子,正在焦灼的踱步,刘妙子却是认得,是三少爷几个贴身的护卫之一。那位见了刘妙子,松了一口气:“怎么来得这样迟,少爷已先去府外了,你快随我走。”
说着,护卫来拉刘妙子,却撇开了四妹,刘妙子一怔:“我要同我妹妹在一处。”
四妹也抓着刘妙子的衣角,满脸仓皇:“三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护卫顿时不耐烦了:“以我的功力,带你一个人也不过勉力为之,若再带一个人,三个都要死在这里。”
四妹一愣,怔怔地松了手。她们虽然姐妹相称,这些年有些相互照拂的情谊,但是说到底,不过是求着在偌大的殷府里抱团取暖,此时性命攸关,护卫是看在三少爷的份上来救刘妙子,谁知道她是谁?
刘妙子自然也知道,这些年她刻意相交,五个人交情甚笃,但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坐着同一辆马车经同一个人贩子的手卖进同一家府邸的交情。她更知道,她这一松手,摆在四妹面前的就是一条死路。因为她生得那样好看,皱着眉,睫毛挂着泪水,越发娇弱可怜楚楚动人。
刘妙子咬了咬牙,把四妹往护卫怀里一塞:“如果你只能带一个人,那你就带我妹妹走。”
“你做什么?”
护卫伸手来抓刘妙子,刘妙子闪身避开,一仰头,居然生出几分豪气来:“别担心,我跑得快,别人抓不住我。即便有人来抓,见我生得这样丑,旁边却有那样多生得好看的,追一追也就没兴致了。”
“三姐?!”四妹长睫一颤,那悬在眼眶里的泪便落了下来。
而在她的泪眼朦胧里,刘妙子的身影快速融入慌乱的人流,犹如一滴水滴入汪洋,顷刻间便不见了。
把来自三少爷的庇护让给了四妹,刘妙子得去寻求新的庇护,她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去找结义大哥郭贺亭和二哥楚天岚。她一路逆着人流,越往东南的方向走,越是心惊。
渐渐的人少了,偌大的精心伺弄的院子经了踩踏,一片破败,渐渐能听见喊杀声,能闻见血腥味。
当隔着高墙看见不远处升起浓烟的时候,刘妙子竟一时不知该坚持计划去找人,还是掉头就跑。
幸而有人瞧见了傻愣愣地站在空寂的院子里的她,那是与楚天岚同营的府兵,一把摁住她的头,闪过流矢:“快走,我们挡不住了,上面的命令是先撤到郊山上去。”
那府兵本就是撤退的,也谈不上什么且战且退,竟像是全盘放弃了一般,只是退。刘妙子跟着那伏兵疾驰着上了郊山,说是郊山,不过是个缓坡,只是比府里一马平川没有遮挡好一些,暂时做个据点。
刘妙子站在郊山上回头去望,只见殷府陷在一片火海里。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通天的火光却将天都照亮了,惨叫声,哀嚎声,生生将那钟鸣鼎食美如画卷的府邸杀成一片人间地狱。
刘妙子还要再看,却又被那府兵一压脑袋,一支流矢擦面而过。
刘妙子不敢再看,只随着那府兵去找结义的大哥和二哥。
刘妙子见了郭贺亭和楚天岚很是激动,郭贺亭和楚天岚见刘妙子还活着,也很高兴。
待心情稍微平复,刘妙子将楚天岚拉到一边:“先前听说哥哥们护着殷府的家眷尽数退上郊山,此刻瞧着,却只有一个华丽的帐篷,其他俱是行军帐。大哥二哥虽在神武营和神策营里略略展露了头角,但到底时候短,挂了先锋,不过是相当于伍长的职务,郊山攻防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会全权交由你们指挥?”
楚天岚面色一沉。
刘妙子见楚天岚面色凝重,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果然,楚天岚握住了刘妙子的手:“妙子,虽然我很想说没事,万事有我。但我知道瞒不住你,索性也就不瞒你了,恐怕今日我们就要殒命于此了。”
原来,殷府早知有此祸事,除了勒令自殉以全名节的大小姐,其他少爷小姐均已陆续出逃。被郭贺亭和楚天岚所带的神武神策营护着退上郊山的,不过是老态龙钟的老祖宗。而郭贺亭和楚天岚所带的神武神策营,也不过是八支小队,百余人而已,现今更已折损泰半。
刘妙子总算明白当墨竹要求她留在院子里,二少爷那眼中闪过的光是为了什么。原来她的性命,在犹如谪仙人的二少爷眼里,也不过是让他微微一愣,便能够随意舍弃的东西。
刘妙子自知必死,心下倒坦然了:“幸而二小姐将小五带走了,我将四妹托付给了三少爷,我们五小总是跑出去了两个。剩下我们三个,便但尽人事,且听天命吧。”
闻言,楚天岚不仅没有轻松,面色反而更加凝重了:“你说,你将四妹托付给了三少爷?”
刘妙子点头:“不错,可有什么问题?”
“按说,殷家的子嗣该早就得了消息,三少爷虽不受宠,却也该是知道的。却不知为何,他等在西北的荷塘边不肯走,几个护卫拖他,他发了狂症,反将几个护卫伤了。最后虽然终于让人带出府去,却到底耽搁了时间,我瞧见的时候,大批的敌军追着他去了,但我自顾不暇,无力援救,只怕他现在……”
刘妙子知道楚天岚话里未尽的意思,只怕三少爷是凶多吉少了。她想起三少爷吃了甜糕饼,说“你不来我不走”,眼眶一热:“他原是在等我,那个傻子。”
有府兵忽然来禀,说郭贺亭有找,刘妙子和楚天岚回到行军帐,见郭贺亭脸色难看至极。
接过郭贺亭递来的黄绢,刘妙子和楚天岚也明白他的面色为何那样难看了:“他们捉了小五,不知道为何知道是我们统领郊山攻防,又知道小五是我们的义弟。限我们半个时辰投降,否则便杀了小五祭旗。”
郭贺亭和楚天岚自然不能降,即便他们想降,他们不过是挂名的指挥,此前只是先锋,指挥作战还可以,要降,老祖宗在那里坐着,只要他们该说出半个降字,头就要挂在帐前以儆效尤的。
半个时辰后,小五的头就便被送了上来,连带着二小姐的脑袋一起。
要不说老祖宗就是老祖宗,见多识广,看见二小姐的脑袋,一点哀戚的表情都没有。
倒是刘妙子,抱着小五的脑袋,哭也哭不出来,仿佛是冷,冷得直打哆嗦。
然后,就是战了。
“战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直战到天际方白。神武神策营勇往无前,因为破釜沉舟,气势如虹,但到底人数数倍弱于敌军,终是寡不敌众,死伤殆尽……”
“……”南乔看着王豫。
王豫看着南乔:“……”
“然后呢?”南乔问王豫。
王豫问南乔:“什么然后呢?”
南乔津津有味地问:“神武神策营死伤殆尽,后来刘妙子怎么了,郭贺亭和楚天岚又怎么了?”
王豫慢条斯理地答:“死伤殆尽,自然是死了。”
“死了?”
“死了。”
“都死了?”
“都死了。”
南乔试图解释:“不是,我说的是挫折啊,女强该越挫越勇,她怎么就死了呢,她怎么能就死了呢?”
王豫一介佛修,生生演绎出十分逍遥道的清净自在来:“挫折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死了。”
虽然南乔的内心是:这个画风突变急转直下的剧情是什么鬼?!但是她只是看着王豫,面色沉稳,声音笃定:“王先生,你这样的故事肯定是要扑街的。”
唐东在这个时候撩开了车帷:“师尊,客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