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所言有真有假,按照俞翕和应元的计划,白桃作为战神,与重阳、应咺二人并肩作战,一路北上,虽有几次扑了空,却屡战屡胜。
三个月的时间,魔界设在各处的营阵被连根拔起,俘获魔兵数近十万名,天界大军直逼魔城。
尚榆早在发现霍氏被擒时便下令调整作战计划,但天界的天兵动作迅速、训练有素,有些地方都等不到更改指令的下达,便被天兵一举吞灭,于是,尚榆只能下令后撤,没想到一退就被逼退到了魔城。
魔兵损失惨重,没有了花族提供的粮食,没有了药物的支持,炎广也不知所踪,魔界已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了。
天魔大战的第四个月,白桃领兵杀入魔城,重阳从北海上走水路与其会和,应咺在双方抵达魔城内后领兵围城,三人合力,将魔城一举拿下,此战告捷,天魔大战落下帷幕。
魔宫内,尚榆的贴身护卫被白桃一掌震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为防止他逃跑,白桃踩住他的后背,用火红的赤霄剑抵着他的脖颈,“尚榆在何处?”
那人咬牙切齿:“我不知道!”
白桃挥剑,一声惨叫后,他的背上立刻出现一道血淋淋的划痕。
她又问:“你知道什么?”
那人痛苦地喊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白桃蹙眉,眼下看来,即便是将他杀了,也不见得能够套出什么话来。
重阳从门外走来,铠甲上沾满鲜血,对白桃说:“魔宫已在我们掌控之下,我搜了一圈,并未发现尚榆的踪迹。”
地上的那人似是松了口气。
重阳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冷冷道:“我记得他,当初尚榆亲临战场,是他替尚榆挡下了我那一箭,我记得,他家中尚有母亲与妻子。”
他缓缓蹲下,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尚榆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妻子已怀有身孕五个月了?”
男人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惊恐地盯着重阳:“你......”
“放心,我不会动他们。”重阳笑了笑,“但若孩子日后长大了,问起他的父亲,你让他娘如何回答?”
“至少,他的父亲是个忠义之人,做不出背叛的事情!”男人面色苍白,痛苦地合上了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桃嗤笑一声:“你如此相信我们所说的话?重阳已经找到你的家人,你就如此肯定,你死后我们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你!”男人猛地睁开眼,恨恨地瞪着白桃,见她手中那把火红的赤霄,忽地轻笑一声,“天尊教出的徒弟,原是个滥杀无辜的冷血之人!”
重阳担忧地看了眼白桃,这几月来,她面上虽时常带笑,并无半分悲痛之色,可他不止一次看见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她一人独坐在冷风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白桃只是冷冷地看着男人,并无异样。
应咺忽然推门而入,喊道:“阿桃,重阳!下人来报,北海以北百里外发现一处孤岛,海上有船只正往那处逃。”
趁着二人的注意被吸引,男人突然用力地反抗,从地上挣扎起来,一把抓起地上的剑,用力地刺向白桃。
不待白桃反应过来,应咺立即飞身到她身前,直接用手握住了剑刃。
白桃和重阳皆是一愣,震惊地看着应咺,却见他反手一掌,直接将男人拍飞到墙上。
看着男人倒在地上昏厥过去,应咺吩咐道:“来人,将他压入天牢!”
重阳先撤了出去:“我先去追那艘船。”
白桃收了剑,走到应咺身边,垂首看见他手上鲜血淋漓,皱了皱眉。
应咺将手往身后藏,“我没事,倒是你,受伤了吗?”
白桃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包扎一下。”
应咺垂眸一笑,将手放到了她手上:“那就麻烦你了。”
白桃本意是将绢帕给应咺,让他自己包扎,见他的动作,愣了一愣:“我不会。”
闻言,应咺又将手收了回去,“那便回去再让药仙包扎。”
这一道刀口割的不浅,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更加严重。
白桃只好抓住他的手,凭借着印象中木灵儿给患者包扎时的样子,给他结结实实地扎了个死结。
包扎时,二人的手难免会碰到一起,绢布细腻柔软,可应咺觉得,那不经意间摩擦过的手指的触感,要比绢布还要柔软。
他扬了扬手:“谢谢。”
“我先去北海海岸看看情况。”白桃望了眼他的手,“你还是先回去处理伤口,我们在天宫会合。”
语落,白桃转身就走,应咺连忙拉住她。
白桃回首,疑惑道:“怎么了?”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应咺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也说过,我的伤没有大碍,所以,我和你一起去。”
应咺的手很温暖,白桃的手却是冰凉的,于是,应咺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白桃脚步一顿,还是抽出了手,装作整理衣衫的模样,笑道:“好。”
知晓她心中设有防备,应咺也不再勉强,与她并肩出了魔宫。
此时已经入春了,北海海岸碧水蓝天,微风阵阵,本应是魔界族民捕鱼休憩的海边,如今却站满了身着盔甲的天兵,各个面容严肃,刀尖上带着血迹。
白桃驻足在岸边,眺望着海天交接之际,面泛愁容。
应咺走到她身侧,覆手而立,道:“曾经听和浚说,每逢春日,魔界族民会在北海上举行游水大赛,好生热闹,今年恐怕是无缘了,待明年和浚登上魔主之位,我们再来此看看比赛,如何?”
“我见与我交手的魔兵中,最小的不过百余岁,举起兵器都有些吃力,可却被逼着与我刀剑相向。”白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炎广为了自己的私欲,拆散了多少对有情人,破坏了多少个家庭,只怕就算是明年,族民们也不会有心思举办游水大赛了。”
应咺不再看景,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可纵使他们的亲人、爱人离去了,他们也会努力地生活下去,仍旧会有人相爱,会有新的家庭组成,他们会举办新一轮的游水大赛,依旧会像从前一样,一切都会过去。”
“过去......”白桃轻声喃喃,“真的能够过去吗?”
应咺能够看见她眼底的悲伤,知道她又想起了黎侑,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半晌,应咺开口道:“若是明年他们无心举行大赛,我便后年再带你来,若是十年都无法举行大赛,我便第十一年再带你来。”
白桃愣了愣。
她何尝不懂应咺的意思,可他愿意等她,她却没有勇气从过往中离开。
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鸟鸣,重阳从空中冲下,他落在二人身边,蹙眉道:“我总算知道为何魔城宛若一座空城了,他炎广在北海以北三百里处的孤岛上又建了座城,从姑灌山上那一战开始至今,没参战的族民全在岛上窝着!”
白桃和应咺同时惊叫出声:“什么!”
“船上那人是尚榆,他用分身带着魔族刻印将我引开,自己幻化成了魔界百姓的模样,混进了岛上,那岛上至少有三万的魔界族民,我根本无法找出他。”重阳将魔族刻印递给应咺,“我看那岛外被设下了禁制,岛上也没有人受伤,恐怕万花结开启时,是禁制将天雷挡下了。”
若非炎广早有安排,否则只短短几月的工夫,要建成能够容纳大量族民的城池,是根本不可能的。
白桃立即意识到了炎广的计划,咬牙切齿:“原来他早就有了打开万花结的心思!”
重阳亦是一脸愤慨:“放心,我已派遣船只将岛上的魔界族民接回来,一个一个地盘问、辨认,只要抓到尚榆,这事实究竟为何,只一问便知。”
应咺握着魔族刻印,说:“炎广失踪,尚榆也即将落网,眼下魔界已经败了,我们先回天宫复命,剩下的,待我们和父亲、俞翕师叔商量后再做打算。”
眼下在此处耗着也没有意义了,白桃身心俱疲,揉着脑袋往回走。
“阿桃。”重阳拉住白桃,“我已许久没驮着你飞过了,既然是凯旋之日,可想再感受感受你兄长的飞行技术?”
“可你也累了。”
重阳冲她一笑,温柔地说,“放心,我不累,你只管坐好、抓紧。”
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笑容似乎也泛着光芒。
白桃内心一阵触动,忽而一笑,说:“如此,那就有劳兄长了。”
他们二人一起在逍遥殿中长大,亲如兄妹,近来,一个因战事奔波在外,一个久居天宫,二人许久不曾相聚,好不容易待所有事情都告了段落,却已是物是人非。
应咺不愿打扰他们,先一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