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坐在床边，只觉得心烦意乱，尚文博诡扼的笑声还在耳边盘旋，她的麻烦又多一个。

看望西西的日程再次无奈推迟。

因为这个岔子她也没心思继续工作，早早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窗帘被刷地拉开，淡金的阳光打进房间，沈可难得带着些许初醒的慵懒，她打了个哈欠，脑内缓缓梳理今天的行程。

跟谭文杰交谈一番后，寻找顾斯年的症结绕不开，沈可必须见一见顾父顾母。

她翻找出顾父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嘟嘟——

电话接起，顾父略带疲惫的嗓音传来，“喂，请问是谁？”

“是我，顾叔叔。”沈可歪头夹着电话，一边收拾公寓。

“是沈医生啊，有什么事吗？”顾父那头传来一阵动静，似乎他身边还有人。

未等沈可答话，顾父的电话已经被接了过去，顾母沙哑的声音让沈可心里缓缓揪紧。

“小可，是有斯年的线索了吗？”

“这件事我一直没放弃，有些事需要你们的帮助，方便见一面吗？”沈可衣服简单得体，她挽了个头发，越发显得干练可靠。

顾父顾母应了下来，顾父叮嘱她直接来顾家，“沈医生到了就跟着管家来书房。”

“嗒。”电话挂断，沈可稍微修改了今天的安排，推迟去医院的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她打车前往，不到一刻钟，顾家别墅就映入眼帘，很是气派。

周遭栽种了不少名贵的花卉，有风动便摇曳生姿。然而沈可却无心欣赏，她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典雅宽敞的书房中央坐着顾父，而顾母则坐在他身侧的皮质沙发上。

自从顾斯年出走，顾母情绪低落，先前保养良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老态，一看到沈可，她眼里顿时被灌了山泉，清明起来。“小可。”

沈可点点头权当应声，她从包里拿出从谭文杰那里拿到的牛皮纸袋，里面装什么她心知肚明。

顾父起身接过，顾母也凑上去。沈可身形提拔，但处理这种事，她还是有些紧张地暗暗抿紧唇缝。

啪！

顾母猛地抢过顾父手里的化验单和鉴定报告，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一行一行扫过。

“这……沈医生。”身体颤抖不止的顾母被顾父揽进怀里，然而顾母还是期期艾艾地看向沈可。

沈可叹气，虽然残忍但这是绕不开的一点，“根据医学常识，顾斯年并不是两位的亲生子。”

她平静的宣布证明了化验单的真实性，顾母如遭雷劈。

宠了二几十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落到谁头上都难以接受。

顾母伏在顾父怀里低声哭泣，沈可和顾父都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扰，但让沈可眉头一皱的是顾父。

顾父仍旧面色如常，沈可觉得还没有人心大到这种程度。

除非——

他早就知情。

哭声渐渐停歇，顾母抬起头，她暂时接受了事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可，“让你见笑了小可。”

沈可摇头，她直觉这趟来的没错，将目光投向顾父。

顾父显然藏了一些秘密，而这些事兴许就是找到顾斯年的关键。

沈可的眼眸清澈剔透，宛如无暇的冰晶，顾父知道她是值得信赖的人，莫名的亲近感也促使他袒白实情。

“斯年确实不是我们亲生，当年顾家发展得不如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歉意看向顾母，“那个时候，你在医院生下的孩子不见了，我怕你刚生产完太受打击了，扯谎说孩子身体不好，不能出医院。”

顾母眼神微动，面上流露怅然，她的亲生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流落街头还是被好心人收养？

“后来，你一个月后抱回来的孩子就是斯年。”

顾父点头，用尽全身力气般叹了口气，“这件事原本隐瞒得很好，我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没想到斯年知道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沈可了然，这就是顾斯年出走的原因，难怪事发突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呜呜……”刚止住泪意的顾母再也忍耐不住，她捂脸放声痛哭，颤抖的双肩昭示了内心极大的酸涩。

即使知道顾斯年并非亲生，但二几十年的舐犊之情不是瞬间泯灭的，顾母想到儿子知道真相时的表情就心如绞痛。

一向镇定自若的顾父这会反倒显得有些无措，而沈可却先一步蹲到顾母身边。她动作轻柔地帮顾母抚背，“别担心阿姨，我会找到斯年的。”

沈可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奇异地安抚了顾母的悲痛。

哭声停歇，顾母已经疲惫不堪，顾父见机招来佣人，“送夫人去休息。”

顾母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想离开，她想听沈可和顾父接下来的话题，但是沈可却支持顾父的决定。

她唇边漾开舒心的笑意，“谈好的决定，我会告诉您的。”

有了沈可的保证，顾母被佣人带去休息了。

门啪嗒一声关上，书房内只有沈可和顾父了。

沉默在空气中的蔓延，刚刚揭露了几十年秘辛的顾父显然也有些神情萎顿。

“顾叔叔，既然顾斯年是您抱回来的，能不能回忆一下他现在有可能在的地方？”沈可决定不浪费时间，当下找出人才是关键的。

顾父迟疑了一瞬，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似是沾染了厚重的灰尘。

“斯年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当年我去的时候，护工都说他可怜，被亲生父母生下来半个月就扔到了那里，小小的一个，哭声都不够响。”

沈可默然，她没想到顾斯年还有这种身世，但她也了然顾父的意思，“他有可能会回孤儿院对吧？”

顾父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是，如果斯年知道真相着手调查，很有可能会去从前的孤儿院。”

“那我们就去孤儿院看一看，事不宜迟，顾叔叔。”沈可眼睛陡然亮了一瞬，她心脏砰砰直跳。

对于病人，她坚持要负责到底。

顾父顿了一下，他斟酌地道，“沈医生稍安勿躁，我去接我夫人。”

沈可颔首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