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连续避开几次腹针,手撑住地,顿地而起,施展溜字诀。
后头传来撕破空气的吐丝声,他抄出木棍回挡,蛛丝密密麻麻缠绕在手中木棍,将他扯得向后一个踉跄。
他扔开木棍,稳住步伐,握住眼前扶手,翻身踩上,俯首下望,皇子在下层看他,见他动作向后退开一步。
于是他朝皇子所在楼层纵身跃下,眼见已经抓到对面的扶手,却忽然被一大团蛛丝裹住脚跟,将他拽拉在了空中。
玩家用力甩腿,扯断一层缠裹的丝,又缠来一层,眼见蛛丝越绕越厚,黑漆漆的悚人巨瞳直勾勾盯着他,把他往回拉扯。
头顶阳光将塔层内的格局一切两半,玩家抓在了被阳光切割的另一侧,蜘蛛无法越过光线,只是用一层又一层吐处的丝卷住他脚踝,似乎打定注意要把他卷成蚕蛹。
它针对的不光是玩家,还连带盯梢试图靠近扶手的皇子。皇子左右躲避它不断的吐丝攻击,被不断逼远,几乎贴到墙壁。
玩家双手死死拉拽扶手,踢来踢去只挣脱了一边腿的束缚,这样下去根本无法逃脱。
“打开天窗!” 皇子忽然喊。
玩家镇定下来,手掌虚晃,掏出一把木弓。
他一只手让木弓吃力地扭转到位,弓弝挂住足后,单手握紧了扶手,羽箭上膛。
全力撑满,朝塔顶瞄准,松!
金属箭头碰得顶门一颤。
嚓噌——
巨齿再度滚动起来,塔身发出抖动,而转了几秒之后,天窗门依然纹丝不动。
“动啊!”
玩家咬牙大吼,再握起一箭,猛然上膛。这箭气势凶猛,飞速冲顶,撞上塔顶,撞得天门足足做了一个反向的开合。
轰隆隆——
生锈的装置再度开启振动,天门大开,阳光倾斜,充斥了整座古塔,琉璃玻璃被照耀得五光十色,重现往日光辉。
巨型蜘蛛嘶吼着缩成一团,逐渐消逝。
玩家松了口气,腿上拉扯的力量便是一松。
他反手去抓周围栏杆,没来得及抓住,霎那间惯性下掉,掉到半空,画面一停,原来小腿被两只手拽住。
玩家微微吃惊,顺手的来源望去,是皇子拽住了他的脚。
他们对视了足足有五秒,玩家道谢的话还未出口,抓住他的人徒然放手。
玩家瞪大眼睛,无法控制地下坠。
皇子直起身,没有再看他,只是冷漠地拍了拍手,弹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琉璃花饰在眼角呼啸而过。
身体自由落体。
他死死闭眼,脑后感受到的却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柔软的网面。
他挣开一只眼,抬起手臂,看身下黏着之物。
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玩家躺回网面,平复了惊魂未定的心情,抽出小刀划破腿上层层叠叠的蛛丝,翻身跨入楼梯走廊,回到台阶上。
他表情隐怒,下坡而行的皇子迎面走来,斜着脸不看他。
路过身边,皇子淡淡地道:“诅咒已除,我不上去了。”
说罢便要下楼。
他握住来人胳膊,皇子挣开,他又抓肩膀,被肘击顶回。他握住了腕,翻臂划转,逼得对方重心不稳侧身过来,紧接着就把人抵膝按在落地琉璃窗上。
皇子被三下五除二地拿下,不甘心地用力一挣,但这个姿势令他无从发力,只是被更狠地压在琉璃窗上。
他的喘息喷洒在玻璃表面,带起薄雾:“放开我。”
“你真冷血。”
“我没有理由救你。”
“说得有道理。” 玩家凉笑:“但是我允许你下楼了吗。”
“我连在外面等的自由都没有吗?”
“是不是我们一起共患难,让你产生了错觉?” 玩家问。
男性气息压向皇子耳边,干净的声音说出截然相反的内容:“忘了你还是我的人质、性奴、阶下囚。在没得到我的允许前,阶下囚怎么可以擅自行动?”
皇子抵在玻璃上的膝盖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耻辱,亦或是愤怒。也许三者皆有。
“不过……” 玩家垂眸片刻:“刚刚你也可以看见下面的安全垫。”
皇子咬牙不语。
“所以才让我掉下去的吗?”
皇子哼了一声,再用力一挣,没有挣开,干脆放松了身体,放弃了挣扎。
半晌,无人再说话。
“那我换一个问题,” 玩家手上的力道如同皇子的挣扎,消退了一些,再靠近,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柔:“为什么接住我?”
皇子放松了的胳膊不自觉往自己身上一紧,闭着眼依旧没做声。
“一点也不可爱。” 玩家啧道。
皇子已经打定主意,任他如何戏弄都不回应,却忽然颈后一热,湿暖的气息洒在后肩,温热的唇瓣贴在他的脖子上,他一个激灵,紧接着,倒流的血液带来浑身酥麻,从脖颈传入发尖。
他死咬嘴唇,热源紧贴后颈一路而上,来到已经发烫的耳垂,忽然被舌一卷而入。
“唔……”
他攥起压在玻璃上的手,吃力地忍住呼吸。灵活的舌噬卷那敏感的垂肉,随着身体的贴合越卷越深。
“嗯……” 皇子细碎的声音在齿边流出:“别……”
“殿下的心,真让人难以琢磨。” 玩家含糊而愉悦地调戏道,放过刚品尝的地方,又来到另外一边,钻舌而入。
“唔……” 皇子的眉毛隐忍地堆皱一团,支撑着自己的双腿快要不能承受自己的体重,只能借膝盖对窗户的倚靠勉强站立。
指节轻轻划过腹侧,引得屏息之人连连颤栗。
玩家抓着皇子的胳膊虚握着,待玩够了,终于松开辖制,把人翻身回正面,摸出草绳绕着对方的腰环了好几个圈,自己握住末节。
“别再不乖哦。”
说罢牵引着绳子继续蹬塔。
在那以后大皇子一直很安静。
毕竟挣扎都是徒劳的,现在也该知道了。
来到塔顶,宽鸿的平台上伫立一把贴着封条的法杖,法杖发散微微绿光,似乎还附着魔法,而法杖前放有一盒宝箱。
打开宝箱,圣光照耀,一匹高大的白毛俊马化形而出。马出现以后立刻横冲直撞,举起蹄子不容靠近。
玩家将法杖上的封条撕下,抬起手,一点点靠近白马,示意自己无害,然后将条顺利贴压在了马的脑门,过程中没注意到墙角呆愣的皇子。
【获得:召唤生物,天马星灵体】
搞定。
终于还是拿到了从前的贴身坐骑,算是有惊无险,总得来说比上周目轻松得多。上次来他可是召了十二个队友,战士在前冲锋,射手在后放冷箭,法师在一边叠BUFF,一路杀上去,损兵折将,最后只有寥寥几人生还。
其实,这座塔最坑的倒不是其中的怪物,而是……
玩家晃晃手中铅球,不忘让皇子让开一点,拉着球绳一点点甩到半空,等它飞如人高,松手而出。
琉璃玻璃从中碎开,碎开一个大洞。
高空的风刮在脸上,如锐利刀刃,隐隐作疼。
皇子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干什么?”
玩家指了指马脑袋上开始消隐的封条,把马收回囊中。
“封条的作用是稳固,这座通天塔能坚持到现在毫不腐蚀全都仰仗了它。我现在用封条收复天马,只好牺牲掉这座废弃建筑。”
“你是说……”
就在此时,四周墙壁穆然开裂,地面也发出木板松动的声响,精致的玻璃自上而下浮现一道闪电裂纹。
皇子脸色变了又变。
“你最好告诉我天马会飞!” 皇子在通天塔支离破碎的瓦解声中吼。
玩家还以无畏一笑。
在皇子不解的眼神中,玩家把地上法杖从插槽中拾起,让绿光附着到箭头,来到被打碎的玻璃落地窗旁,将周围一圈碎玻璃推了出去,留出个人型的洞。
窗外是广阔天际,不远处耸立着一模一样的通天塔。
他朝对面塔身斜弓拉满,放箭出鞘。
箭头撞去墙面,触碰的瞬间,绿光如烟花炸开,箭头穿透墙面,把由魔法加固的墙体戳出一个小型圆洞。
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玩家再次弯弓上膛,这次是一个爪型箭头,后方还绑了长长的绳。
玩家凝神捕捉风向,定睛松指。
箭头沿着上一箭的轨迹,径直飞入对面塔身的窟窿,玩家握住蚕绳的末端,在它快脱手时拽住。箭头的钢爪撑开,牢牢扣住墙体,再拉不出来。
绳子由地狱蚕的蚕丝拧制,轻盈且坚韧。
皇子来至身边,皱眉看着这一切。
“准备好了吗?”
玩家道。
“你一定是疯了,这怎么可能过得去?”
皇子脸色发青。
“相信我。”
玩家道。
塔身忽然从中断裂,地面倾斜,摇摇欲坠,玩家把法杖塞入皇子手中,拉起对方腰上的绳子,往自己腰上系了一圈,一把搂住身边人,顺着倾斜的地面滑跳而下。
皇子用力抱住玩家,这回也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的滋味。
玩家一手拉着蚕绳一手抓着大皇子,蚕绳接收到两人的重量猛地绷直,钢爪抵在墙内,把人拉回塔体。
玩家弯腿对准琉璃玻璃。
两人砸身入塔,在哗啦啦的碎声中滚作一团。
玩家坐起身,抚平皱起的衣服,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安全着陆。”
“混……账,这算什么安全着落。” 皇子咬牙发出低诅。
玩家笑着把地上的法杖捡起。
【橘猫星的法杖,承载着橘猫星的力量】
“我记得你说橘猫星是暗神的星使?” 玩家问。
皇子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坐起来揉自己的太阳穴。
似乎具有暗神力量的物件都发着绿光。
他把法杖收起来道:“这座塔什么也没有,瘴气也没有,宝物也没有,只有个一模一样的法杖和封条。那副塔估计是在天马星被封印时关掉了天井,释放瘴气,好让其他人不要靠近,免得把天马星放走。这边这个没什么用处,反倒干干净净。”
玩家在窗边看着隔壁高塔轰然倒塌的景象,吹了个口哨。
“这下有马了,只需要再找量车。”
夜里他们赶回了沙漠边缘的村落,玩家把仅剩的最后一点资金用在了车上,只付得起最简易的载货车厢,跟之前的差不多。
回到村外,玩家把与马缰系在一起的捆绳割断,将皇子“请”到车上。指挥马儿继续往中乡国进发,这才回车躺下。
这一天消耗过大,他要好好休息。
睡之前,他想起来,另边的皇子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他歪头:“还在生气?”
“……”
玩家把记忆倒带回放一遍,问:“不爽哪件事?叫你阶下囚还是抓你蹦极?”
“……”
“还是你害羞——”
“放我走。”
“哔,换台。不说这个。” 玩家虚握遥控器道。
“你早已踏出国界,远远超出天雾国手长,不再需要人质,况且对于刺客来说,多一个人就是累赘。” 皇子简洁地道。
玩家默了默:“确实没错。”
皇子没有情绪地道:“不如放我走。”
“我若放了你,你会放过我吗?”
空气再次寂静下来。
玩家勾唇哼笑一声,睡了过去。
大皇子表面平静,实际上思绪混乱地很。
看见玩家下落一瞬间,他下意识冲过去抓住,但当他稳定心神后,冲上来的情绪的却是狼狈和自我厌恶。他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又厌恶在抓住脚踝的瞬间感到庆幸的自己。于是在看清下面的网垫后,他毫不犹豫地松手。
若时间倒流,他仍会冲上去,因为那是杰维斯。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因为那不是杰维斯。
不单不是杰维斯,是绑匪、是流氓、是他最痛恨的精灵。
他不能说服自己放过他,又不能说服自己毁掉他。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待这个家伙,这个比以前更能牵动自己神经的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