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凌很快打听出了冯文灼每周末有打高尔夫的习惯。
在观澜湖。
一个低调又高端的高尔夫球俱乐部。
我跟吴凌商量后,决定制造一场偶遇。
周末下午,我们早早地来到球场,守株待兔。
好一会,才看到被众人簇拥着姗姗来迟的冯文灼。
吴凌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拿着球杆走了过去。
“冯总,又见面了。”吴凌拿出老总派头,客气的打招呼。
冯文灼听到招呼声后驻足,视线在吴凌脸上短暂的停留几秒后,又移开。
眸子波澜不惊的。
似没想起来我们是谁。
他身旁的男人出口调侃:“我们冯总真是走到哪里桃花运都很旺啊。”
他看我跟吴凌的眼神直白到有些粗鄙。
大概是把我们当成捞女了。
我没在意,上前一步,说:“冯总贵人事忙,不记得我们吴总也很正常,看来我们吴总今天的心愿算是要落空了。”
说完我叹了口气。
冯文灼这才抬了抬眼皮,好奇的看向吴凌。
吴凌尴尬的挠了挠头,又看向我。
我和声道:“没关系的吴总,下次有机会再跟冯总切磋球技好了。”
吴凌瞳孔微颤,很快又默契道:“看来这两小时,是白等了。”
吴凌是御姐长相,五官明艳,即便不说话站在人群里,也是抢眼的,加上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此刻颇有一副楚楚可怜的感觉。
围观者热闹的看着冯文灼,说:“这位美女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冯总的球技在整个京港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这是找他切磋呢,还是找他碰瓷呢?”
吴凌利落的挥了挥球杆,说:“我看未必吧?”
“那就随便打打。”默不作声的冯文灼终于出声了,从容不迫的语调,“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他气场挺足的,吴凌听完屏住了呼吸,没接上话。
我护住她,小声道:“别担心,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拿到了跟冯文灼交流的机会。
事实上吴凌的球技还是不错的。
她以前为了讨她那位富二代前夫欢心,曾一度苦练过高尔夫,所以在众多业余爱好者里,也算是有两把刷子。
只是没法跟冯文灼这种高端玩家比。
这不,一场比赛下来,太阳都快落山了,吴凌精疲力尽,最终输的还不算难堪。
冯文灼将球杆丢给球童,望了吴凌一眼,含蓄道:“吴总那个小鸟球打的还是不错的。”
他自己进了四五个小鸟球。
吴凌胜负心也被折腾出来了,不悦道:“改天再比一场。”
众人又调侃:“冯总,人家吴大美女跟你约下一场呢。”
哦,这会我跟吴凌开始有名字了。
冯文灼淡淡一笑,视线突然落在我的脸上,问:“怎么没叫严冬一起?”
提到严冬,大家看我们那戏谑的眼神又变了。
“严教授事忙,不好麻烦他。”我回的真诚。
“打了这么久,也累了,两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们的俱乐部喝一杯。”
我跟吴凌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恭敬不如从命。”
俱乐部里不止我们两位女生。
冯文灼去换衣服,吴凌和我借着机会跟其他人侃大山。
有人无意间提到了周寒之,吐槽总请不到他人。
“听说跟一个女大学生好上了,这些天跟中了邪一样的追着人家跑,把整个周家搅合的人仰马翻的,也不知道图什么。”
另一位二世祖忙接话道:“那你就不懂了吧,大学生嘛,不就要那个纯劲,就是到了床上,叫起来也勾人。”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不由得跟着笑。
我低着头,抿了口杯中的酒,口感不佳。
“差不多得了,”冯文灼的声音插了进来,“还有女生在呢。”
吴凌瞄了我一眼,半开玩笑道:“年轻的肉体,谁不喜欢啊。”
一句玩笑化解了我为不可查的尴尬。
我想着正事,端着酒走向冯文灼。
“冯总。”我把酒杯压得很低,说:“今天谢谢您。”
“严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孟经理客气了。”
我不打算绕弯子,坦诚道:“冯总应该猜到了,今天的相遇不是偶然。”
冯文灼没出声,示意我继续。
“我们想跟您谈谈项目的事。”我直奔主题。
冯文灼抿了口酒,半晌开口道:“跟周总合作应该不缺钱吧?”
他果然知道周寒之投资了我们。
我定了定神,说:“钱,周总肯定是不缺的,但论眼光和谋略,我跟吴总一直认为,您更胜一筹。”
冯文灼像是听惯了这种恭维,眯了眯眼,说:“我想听听真实的原因,孟经理。”
他态度很谦和,但谦和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但凡我动点别的歪心思,他可能立马将我跟吴凌扔出去。
我只能坦诚道:“我们做这个项目,是为了钱,但周总不一样。”
“嗯?”
“周总是为博美人一笑。”我琢磨着措辞,“目标不一样。”
我话音刚落,冯文灼便大笑两声,他边笑边说道:“看来周总这个投资人做的不合格啊,竟能让孟经理生出这样的误会。”
本是闲聊,可冯文灼的视线,却一直盯着我身后。
我一脸狐疑,刚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周寒之。
他也正看着我。
第23章纹身
周寒之是跟曾智一起来的。
事实上那群公子哥吐槽周寒之的时候,我心里就隐约间有些不安了。
京港的圈子就这么大,他们又同属投资圈,聚在一起再正常不过。
但偏偏,今天给碰上了。
还是在我吐槽他的时候。
我略感尴尬,可转念一想,拉新投资这件事我跟周寒之也探讨过,于是整个人很快又稳住了。
但这种稳,还是随着周寒之端了一杯酒坐在我身侧时有了一丝裂缝。
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神色浅浅,看不出任何情绪,唯独身上那股子凛冽的皂香,争先恐后的往我鼻子里钻。
我不安的握紧了酒杯,悄悄地给吴凌递眼神。
周寒之缓缓启唇:“还请孟经理说说,我怎么就不合格了?”
他嗓音低沉,声线平缓,语气算是和善的。
只是看我的那双眸子里,夹杂着些许讥诮。
他身份放在那,话说出口,旁边的那几位就没再吭声了。
这群二世祖们个顶个的会瞅眼色。
一瞬的功夫,原本热闹的氛围,突然覆盖着层层的低气压。
视线聚焦在我身上,压力也给到了我这边。
我琢磨着周寒之是应该想要我难堪的。
我掐了下手心,坦诚道:“要真说哪里不合格,那大概是,周总太小气了。”
此言一出,周寒之的眉宇间明显跳了跳。
而周围的那一张张脸也明显克制着笑意,似在等着周寒之的反应。
男人晃了晃红酒杯,问:“觉得少了?”
我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周寒之为了个林西西大笔一挥投了我们五百万吧。
这不等于拿了个喇叭宣扬周寒之跟周幽王似的色令智昏吗?
我干脆将错就错,说:“是啊,冯总一出手,那可是一两个小目标。”
周寒之晃着酒杯的手一滞,发出了一声轻嗤。
这时吴凌来救场:“絮絮你这话我不能认同啊,周总是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的五百万,雪中送炭,钱少情意重。”
冯文灼挑眉:“周总不解释解释?”
周寒之抿了口酒,慢悠悠道:“每个项目都有它的评估标准。”
我差点气笑了。
周寒之的评估标准,大概就是林西西吧?
“如果我没记错,周总跟孟经理都是南大毕业的?”冯文灼似打开了话匣子,又挑出了一个话题,“在校时没见过?”
我抿了口酒,说:“不熟。”
我话音刚落,却明显的感觉到身侧的男人气压又低了几分。
但,当众否定我们的过往,不是他最擅长的话术吗?
怎么好像还不高兴了?
吴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着解释道:“对呀,像周总这样的大人物,但凡我们早一点认识,还不得抱紧大腿啊?”
这刀补得,够意思。
我背后议论投资人的事情也被自然的揭了过去。
之后大伙儿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等我看向窗外时,枯黄的树叶上已经沾满了雨水。
竟下雨了。
“路滑,大家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就住这。”
彼时已是深夜,冯大财主考虑周全,让负责人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房间。
散场后,我跟吴凌依次回房,没一会,手机竟突兀的响了起来。
周寒之的电话。
估计是来找我算账了。
经历一个下午的假笑模式跟高强度社交后,我整个人都是疲乏的,索性视而不见。
没一会,电话挂断了,可微信上,却多出了一则信息。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开门。”
我一个激灵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果然从猫眼里瞧见了周寒之那张清隽的脸。
想着自己身在冯文灼的地盘,又人多眼杂,我很不情愿的开了条门缝。
男人听到动静后抬眸,视线相撞时,他自然的把脚卡在了门缝里。
好像料定了我会马上关门一样。
“有事?”我别扭的开口。
莫名的,竟生出一种类似于偷、情似的不安来。
这叫个什么事。
周寒之盯着我,眼底一片冷凝,问:“孟南絮,我们不熟?”
我不想跟周寒之争辩。
于情,我们今晚都是冯文灼的客人,总不能在主人家闹出不快。
于理,他是我们的投资人,新的投资款没有着落之前,得罪他很不明智。
我和声道:“太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早再聊?”
周寒之冷嗤一声,半个身子已钻进了室内。
我抵着门没给他进。
就在这时,我的耳旁忽然传来了吴凌的声音:“絮絮,她住哪间来着?”
我心底一慌,手上也没了力道,因此给了周寒之可趁之机。
他到底还是钻了进来。
我有些气馁,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问:“周总,你觉得这合适吗?”
周寒之没说话,只是拧着眉烦躁的扯领带。
倒是少见。
门外,吴凌的声音越来越近:“絮絮,你睡了没呀?”
我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用眼神示意周寒之躲在门后。
手指刚落在门把手上时,男人也伸出了手,准确无误的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他袖口挽起,露出了结实的手臂,掌心反常的滚烫。
“絮絮。”低沉的嗓音压在我的耳边,“我们,不熟吗?”
疯了。
周寒之是真不怕闹出动静是吧?
我懊恼的迎上他的视线,没吭声。
沉默时,只觉得腰间一紧,我整个人竟被周寒之带到了怀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我能明显的感觉到男人那紧实的手臂横亘在我的腰上。
紧绷着。
我挣了挣,但脚步却是飘的,站不稳。
周寒之俯下身来,视线与我对视,像着了魔一般诘问道:“我们不熟吗?”
鼻尖是男人温热的气息,伴随着浓重的酒精味,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别过脸去,只觉得面上猝然一热,周寒之已经捧住了我的脸。
“回答我。”
“不熟,”我怒上心头,咬牙道:“周寒之,我们……”
男人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堵住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台词。
我伸手去制止,但双手却被他钳住,举上头顶。
热吻汹涌而来,男人的脸亦真亦幻,霸道的让人难以招架。
梦里,周寒之轻咬着我的纹身,像很久之前那样,一遍又一遍的叫着絮絮。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聒噪的手机铃声将我从梦境中抽离。
我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但清醒后,我又陷入了一片手足无措之中。
痕迹,很明显。
电话那头,吴凌兴奋的解释:“絮絮,好消息,周寒之决定再给我们追加五百万!”
追加,五百万。
我一头懵。
想着梦境中那旖旎的景象,我笑不出来。
拖着酸软的双腿进了浴室,氤氲的雾气里,我清楚的看到了胸前的那片青紫。
依旧是纹身的位置。
褪色的文字上,隐约可以看到一行英文。
“Iwillalwaysloveyou,Hanzhi。”
因为时间有点儿久了,love的字眼已经面无全非,像是岁月猝然亮出的爪牙,嘲讽着我的愚钝。
所以周寒之,这是你的补偿吗?
我跟吴凌都迟到了。
虽说冯文灼那边兴趣不大,但好歹,又有进账了。
还解决了吴凌一直头痛的宣发费用问题。
她兴奋的计划着团建,准备到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公布给大家。
但林西西不知道从哪听到了风声,午休时,突然站到我面前,问:“南絮姐,听说我们又拿到了一笔投资款,是真的吗?”
她没提周寒之。
估计周寒之追加款项的事还没告知她。
“吴总到时会公布。”我不想掺和进他们之间,说:“你等等吧。”
林西西的眼底闪过一抹失落:“这样啊。”
我怕她多想,又加了一句:“就这几天。”
林西西没再追问了。
就在我以为话题即将结束时,她圆挺挺的大眼睛莫名的落在我的脖子上,神色明显一滞。
我疑惑道:“怎么了?”
“没,”林西西结结巴巴道:“南絮姐……你……你先忙。”
手足无措的样子。
挺反常的。
直到一小时后,我去吴凌办公室讨论工作,才明白其中缘由。
吴凌告诉我,我脖子靠后的位置,有一个深红色的印记。
像是吻痕。
我心口一惊,懊恼的扶住额。
我估计林西西也看见了。
第24章同款
第二天在公司见到林西西时,小姑娘脸色惨白,眼底一片乌青。
她长得本就很小只,皮肤也白,这会儿看上去霜打的白玫瑰,整个人病恹恹的。
楚楚可怜。
吴凌刷到她的朋友圈,然后截图给我。
一张落寞的背影图,配上文字:“你的通情达理,只是因为没人心疼你吧”。
吴凌一脸八卦:“该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我心里也直犯嘀咕。
算起来,她跟周寒之也没多久。
我琢磨着,是不是给我颈后的吻痕有关。
林西西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午后。
正当吴凌在微信上问我要不要过去安抚一下时,工作室的大门开了。
周寒之来了。
手里还拎着下午茶。
大家见怪不怪的跟他打招呼,周寒之只是匆匆应一声,便快步进了林西西的办公室。
挺着急的。
“学长,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周寒之递上奶茶,说:“红枣枸杞,你趁热喝。”
林西西有气无力道:“不过是个姨妈期,学长你太大惊小怪啦。”
她办公室的门关的不严实,对话全落我的耳朵里了。
原来,是姨妈期。
少时,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吴凌上前跟周寒之寒暄,而林西西则一脸孱弱给大家发下午茶。
到我时,她亲切道:“南絮姐,只有红枣枸杞了,你别介意。”
太甜的东西我喝不惯。
“谢谢,”我边敲代码边回应,“我不好甜口,你留着吧。”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一杯温热的红枣枸杞竟毫无征兆的砸向了我的笔记本!
刹那间杯口炸开,枣红色液体汹涌而出,浇在了我的键盘上。
沾湿了我的指尖。
我如遭雷击,反应过来时立即去拿纸巾,但已经来不及了。
笔记本吱吱几声后,黑屏了。
“南絮姐,对不起,我……”娇弱的嗓音压在我耳边,说:“我只是想给你……”
“你想?”我打断她,声调不自觉的抬高了两分,“连小朋友都知道电子产品要远离水。”
硬盘里存着我很多重要文件。
对程序员来说,笔记本就是我们的命。
我实在绷不住了。
“南絮姐……”抽泣声抑扬顿挫,林西西红着眼圈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动静惊动了其他人。
也惊动了跟吴凌对话的周寒之。
他走过来,看到林西西梨花带雨的模样,眉头紧蹙。
吴凌也察觉出了异常,看着沾满了红枣茶的笔记本,诧异道:“是谁这么不长眼浇了我们孟经理的命根子啊?”
闻声,林西西杏眸低垂,紧紧地咬了下唇。
吴凌惊讶捂嘴:“抱歉啊林经理……”
“都是我不好,”林西西低头哽咽,又小心翼翼瞥了我一眼,道:“南絮姐,你多骂我两句吧。”
我顿时无话可说。
什么叫多骂两句?
我不过语气重了些,到她嘴里就成了骂。
“没关系,”周寒之给林西西递纸巾,安慰道:“你只是不小心,别哭了。”
林西西眼圈更红了。
我这才明白,相比林西西的情绪比,被浇了笔记本这件事,在周寒之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但如果他稍微细心一点的话,就应该会注意到,沾了红枣茶的笔记本,正是他当年送我的礼物。
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
想到这,我心口蓦地苍凉一片,冰冷感从大脑冷到尾椎,又听到林西西说:“南絮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要不你把型号发给我,我买个新的赔给你。”
她说的挺认真,认错态度诚恳的好像你不原谅她都跟犯罪一样。
我总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美意是不是?
于是我回应:“型号你可能要问周总了,毕竟是他送的。”
林西西明显被噎了一下,一脸无措的看向周寒之。
周寒之大概也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黑眸上猝然蒙了层冷霜,道:“一个笔记本而已,孟经理一定要这么兴师动众?”
一个笔记本而已。
他果然不记得了,或者说,他不想记得。
我抵了下后牙槽,心口怒火翻涌,下一秒,指着林西西的办公桌道:“那就赔我个玫瑰金同款吧,周总慧眼独具,省得我再挑了。”
周寒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不客气,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而始作俑者林西西,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气氛瞬间有些僵持了。
吴凌适时圆场道:“虽然林经理是无意,但笔记本确实是坏了,考虑到她还是个学生,这样,差价就由公司来补吧。”
林西西茫然的睁大双眼,嘴皮翕动,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必了,”周寒之拒绝的干脆,“就按孟经理说的办,我来安排。”
“学长,”林西西激动地开口,“这不行的,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哎呀林经理,就这么办吧,”吴凌打断林西西,笑着说:“林经理可真是有福啊。”
说完又看向周寒之,问:“是直接去商场吗周总?”
她倒是比我还实在。
于是,我,周寒之还有林西西一起来到了商场。
老板看着已经牺牲掉笔记本,叹了口气,说:“主板烧了,损坏严重,没法修了。”
我也没打算修,只是里面装了不少重要文件,我得确认不会泄密才行。
周寒之直奔主题,指着那台报价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玫瑰金笔记本道:“把这个包起来。”
爽快的让老板措手不及,他顿了顿,介绍道:“先生,这款还有个升级版,只需要再加两千。”
周寒之第一时间看向我,似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老板说:“你女朋友应该是IT行业的吧,这个行业笔记本就是牌面,得整好点儿。”
一旁的林西西突然启唇:“学长,既然老板都这么说,就给南絮姐定个升级版吧。”
老板的眼珠子在我们三人之间滴溜溜的转,眼神意味不明。
周寒之看向林西西,说:“那听你的。”
看到周寒之利落的刷卡后,老板美滋滋道:“那这个怎么处理?”
老板指的是被林西西浇了的废电脑。
东西是我的,我马上拿了主意:“麻烦老板帮我丢垃圾桶吧。”
说完,我又找了个托词,拎着新电脑便走。
回公司后,大伙儿见我拿出的玫瑰金,各个都露出了艳羡的眼神。
小雅直接感叹道:“好希望明天一早林经理把豆浆浇到我的笔记本上啊。”
吴凌调侃道:“我看你是打雷当做天裂缝,异想天开。”
我顿时哭笑不得。
下班时,方欣桐忽然来了电话。
“絮絮,明天下午我们在会展中心有了漫展,你要不要来看看啊?”
我其实兴趣不大。
但想着她劳心劳力的替我解释照片的事,又不好意思拒绝。
“来看看嘛,等你们游戏上线了,说不定也要举办各类线下宣传活动,就当是学习了。”
这个理由让我很心动。
我跟吴凌商量后,答应了方欣桐的邀请。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翌日下午,我如约来到了会展中心。
刚进门,就看到了一群coser站在门口,造型各异,还挺吸引人眼球的。
其中不乏一些网游中的cos人物。
新鲜又热血。
我边走边看,视线最后停在了一名身着黑色魏晋风齐腰襦裙的男coser身上。
他脸上带着黑色暗纹面具,一双丹凤眼细而长,眼尾还添了一抹红,手里还握着一把跟衣服同色的油纸伞,静静地坐在那,有种亦正亦邪之感。
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像是古风海报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莫名的,跟我们游戏中设置的男主之一形象有些类似。
我的心跟着颤了一下,脚步也不听使唤的,朝这位coser走去。
距离近了,男coser也注意到了我,视线相撞,他黑眸微颤,眼神里平添了一份温柔。
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很好看吗?”
温煦是嗓音传到我的耳中,我浑身一怔,诧异道:“班委?”
第25章承情
我没想到自己盯着看的男coser居然会是严冬。
他平日里带着一副银丝眼镜,穿着风格也是偏休闲文艺的人夫风,说不好听点,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沉稳老气的。
实在让人无法跟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形象联想到一起。
反差太大了。
“所以南絮你知道是我后失望了?”
我摆了摆手,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这个形象跟我们游戏里的一个主角形象十分契合,所以才盯着看的。”
缺了点礼貌。
严冬有些意外,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南絮你中意我这一款呢。”
我微微挑眉,一时语塞。
这时方欣桐和王凯从右侧跑了过来,热情的跟我打招呼。
“南絮你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啊,不少妹子过来跟我们严教授搭讪呢,”方欣桐一脸骄傲,压低声音说:“还送他奶茶。”
王凯夹着嗓子学:“哥哥、哥哥,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呀?”
我忍俊不禁道:“班委这个形象,确实挺招妹子稀罕的。”
王凯还想说什么,却被严冬给制止了:“你们要再这么打趣我,下次别找我了。”
方欣桐和王凯识相的退到了一边。
我这才知道,严冬这位大学教授,私底下居然经常被方欣桐和王凯使唤到各种漫展当coser。
难怪会撞见。
之后,严冬又带我到不同的区域欣赏了各种差异化的动漫宣传方式,这一趟下来,我还真收获不小。
忙,肯定不能让他们白帮,于是漫展结束后,我提议请大家吃饭。
一行人一起来到了食味居。
不曾想,经过二楼包厢时,我们竟撞上了和几位富太太一起吃饭的沈华兰。
沈华兰扫了我身侧的严冬一眼,问:“这位看着眼熟,絮絮新交的男朋友吗?”
我刚准备解释,就听到严冬说:“伯母你好,我叫严冬。”
沈华兰微微一愣,这才伸出手道:“小伙子一表人才,在哪儿高就啊?”
挺八卦的,我不由得拧眉。
“晚辈不才,在南大任教。”严冬彬彬有礼,“跟南絮是同班同学。”
他话音刚落,沈华兰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深究。
我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嘱咐严冬先去点菜,独自留下应付沈华兰。
回廊处,她叹了口气道:“絮絮,你能有个好的归处,其实阿姨心里挺高兴的,不像寒之,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离近了我才发现,沈兰花面色不大好,眼角的位置竟卡了些粉。
“不瞒你说,寒之真的越来越过分了,最近居然错撺掇着让我带那位林小姐参加聚会,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
她说到这,伤心的别过脸去,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只能宽慰她:“既然是周总认定的,你就顺着他吧,母子之间,没什么说不开的。”
“我是怕周家那些……”
听到富太太们的呼唤,沈华兰适时止住声,然后去了包间。
临走前还约我有空一起喝下午茶。
她真的越来越适应富太太的生活了。
不像我,还奔波在温饱一线。
但今晚这顿饭我还是吃的还算愉快,大家都是老同学,回顾回顾大学时光,席间言笑晏晏。
连我自己都挺意外的。
回到住处后,我平静的躺在床上,忽然间觉得,人生或许还有那么点意思。
然后手机响了。
竟是沈华兰的来电。
彼时已经晚上九点钟。
挺突兀的。
我担心出什么事,就接通了线。
“絮絮,还没睡吧,跟你说啊,我想到在哪见过你男朋友了。”
我捏了捏眉心,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
“京港有位着名的老学究,严立国你知道吗?”沈华兰继续八卦,“就是上面那位的恩师,妻子在国内物理学方面也很有造诣,一家子全是高端人才的严立国,是你男朋友的爷爷。”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像冯文灼那样身份的大佬,单单会对严冬和和气气。
只是严冬平时十分低调,又是一副温润的性子,实在让人没法跟京港有名的严家联系到一起。
但紧接着,我又意识到了一点,沈华兰这么迫切的告诉我严冬的背景,估计是想从侧面提醒我,像他这样的家世,是接受不了我这种出身的。
她也是操碎了心。
“阿姨,没别的事,我……”
“今天的聚会怎么没带林西西一起?”
冰冷的台词从听筒里冒出来,一瞬的功夫,我就辨认出了周寒之的声线。
联想到晚上那几位跟沈华兰站在一起的富太太们,我马上探出了原委。
看来,周寒之不仅要带林西西进上流圈,还要沈华兰亲自带她长见识。
“她下班的时候我们聚会都开始了,既然迟到了,那不如不来。”
沈华兰回应的挺不客气的。
她不待见林西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是人家母子间的谈话,我听着也不合适,便悄悄地掐了线。
翌日去公司,我将漫展得到的经验分享给吴凌,末了我们又讨论了团建的事。
“去民宿吧,小岭南,风光也不错,晚上再弄个篝火晚会或者泡个温泉,好好地放松放松。”
明早出发。
我是没意见的,在玩的这件事上,吴凌有十足的发言权。
她离婚后的前半年算是把整个国内玩了个遍。
更别提京港周边的团建地了。
确定后,她当即就把所有人叫到了会议室,公布了这个好消息。
大家听完都挺开心的,唯独林西西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看不出情绪。
我估计可能跟沈华兰故意放她鸽子有关,也没在意。
直到下午时,吴凌突然把我叫进办公室,一脸玩味。
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出什么事了?”
吴凌亮出电话簿,说:“曾助理刚给我来电话了。”
“说什么了?”
“他说,周总知道我们要去团建,有了一个更好的提议。”
原来,周寒之希望此次团建有两个公司共同参与。
他会带上他的秘书团以及他本人。
还痛快的把团建地从小岭南改到了京港北部的霍顿庄园。
费用由荣域承担。
我一头雾水:“霍顿庄园是什么地方?”
吴凌言简意赅:“简单来说,是一个烧钱的度假村,一晚上,这个数。”
看着吴凌亮出的十指,我沉默了。
“曾助理还说,小岭南晚上寒风彻骨,不适合团建,”吴凌说完撇了撇嘴,“估计周寒之是怕冻坏了他的小猫咪吧。”
我这才恍然大悟。
林西西的姨妈期可能还没结束。
不得不说,周寒之这个男朋友当得还挺周全的,反倒是显得我们有点儿欠考虑了。
“絮絮,你怎么看?”
我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和声说:“难得周总慷慨大义,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吴凌顿了顿,视线扫过我的脖颈,说:“你能这么想,姐替你高兴。”
少时,吴凌在群里更新了团建消息。
提到霍顿庄园,群里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周寒之表达谢意。
但周寒之都没回。
直到林西西在后面跟风,一直潜水的周寒之蓦地现身了。
“记得多带两件衣服。”
我们会在庄园住一晚,周寒之细心到连这点都考虑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提醒林西西,毫不掩饰他的关心。
一时间大家都明白了,我们之所以有幸能去烧金的霍顿庄园,是承了林西西的面子。
下班点,我看到林西西进了吴凌的办公室。
“吴总,明早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发了。”
办公室门没关,大伙儿听的一清二楚。
吴凌好奇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林西西摇摇头,说:“寒之学长说顺路送我过去,我实在不好推辞,就答应他了……”
原来是有专车接送。
“明白,”吴凌波澜不惊,“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庄园见。”
林西西点头应允。
“对了,”吴凌抿了口茶,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着说:“说起来,我还得代表全公司好好谢谢林经理呢。”
林西西的声音软的能滴出水来:“吴总客气了,寒之学长也是想大家玩的舒服些,不只是为了照顾我一个人。”
吴凌捻着杯盖的手不由得一抖。
第26章担责
林西西神色如常的离开后,吴凌拉着我吐槽:“我怎么有一种被下属挑衅的错觉?
我安慰她:“正常。”
前两天吴凌当着周寒之的面点了林西西两句,小姑娘估计记在心上了。
恃宠而骄。
吴凌叹了口气,说:“被捧在手心就是不一样啊。”
“你羡慕?”
吴凌摇摇头,不屑道:“姑奶奶当初被捧在手心的时候,什么世面没……”
声音戛然而止,看来她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了。
我有点担心,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你那狗前夫要是回国找你,你会原谅他吗?”
“呵,”吴凌轻嗤一声,“是会所的小奶狗不够乖,还是姑奶奶身边的舔狗不够帅?”
嘴硬。
我没揭穿她。
隔天我们乘坐租来的七座商务车前往传说中霍顿庄园。
抵达地点后,我多少有点儿明白大伙儿一起捧着林西西的原因了。
站在占地七八十亩的欧式庄园中,我大有一种进入童话世界的错觉。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门一框,都刻着奢华精致几个字。
更别提脚底的土耳其地毯,和头顶的巨型水晶灯了。
款式图案根本没在市面上见过,独一无二的。
服务生客气又礼貌道:“周先生已经给诸位安排好了住处,请大家随我来。”
连拉杆箱都抢着拿。
吴凌好奇道:“周总人已经到了吗?”
“是的,周先生目前带女伴去休息了,说是活动放在午后。”
来庄园的活动分为三部分,绕湖骑行,夜晚派对,以及明天有机采摘。
周寒之这会为了林西西,连骑行的时间都给推迟了。
我环顾装修考究的大厅,心态忽然有点崩了。
不合时宜的,我想到了我跟周寒之的第一次旅行。
在他主动牵起我的手不久后。
旅行是我提议的,周寒之也答应了。
为了让他满意,我偷偷给校外的企业写代码,看攻略,订酒店,好不容易安排好妥帖后,周寒之却临时改了主意,不去了。
说是浪费时间。
酒店那边不给退费,千百块的住宿费,就这么打水漂了。
那是我熬了整整半个月写代码赚来的。
那时我天真的以为,周寒之是做大事的人,自律且克制。
藏在心底的伤口,像是猝不及防的被滴了颗硫酸,瞬间血肉模糊。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周寒之没有说谎,只是值得他付出时间的人,不是我。
午后,大家聚在一起,准备环湖骑行。
拔得头筹者晚上有全套spa奖励。
我跟吴凌跃跃欲试,却听到一旁的林西西说:“一圈我不行的,要不我就在这等你们吧。”
服务生十分体贴道:“我们这里还有情侣自行车,双人一起骑行,更省力。”
林西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周寒之,男人顿了顿,说:“好。”
于是在一群骑行队伍里,夹着一辆突兀的情侣自行车。
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我们所有人都很默契的蹬着双脚,不打扰身后的一对。
骑行到一半时,我有点儿体力不支,眼看着吴凌在弯道口跟我摆手,我咬咬牙,强迫自己跟上,谁知一抬头才发现,前面竟是下坡路。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暗叫一声不好后,整个人便狠狠地摔了下去。
四肢百骸被疼痛感覆盖,我强忍着疼,心底却后怕极了。
我想,如果我死在这,姑姑他们怎么办?
刹那间我方寸大乱,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外流。
“絮絮,别怕,我这就叫人!”
吴凌手足无措的大喊。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倏忽间,只觉得腰间一紧,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睁开眼时,我人已经被周寒之横抱住。
视线相撞,男人声线颤抖:“别怕,救护人员马上到。”
他眼里疲态尽显,眉心也紧皱在一起,神色是少见的慌乱。
是错觉吗?
我稳住心神,合上眼又睁开,推了推他紧绷的手臂,沉声道:“我没事,先放我下来。”
周寒之一动不动,抬眸看向了匆匆赶来的曾智:“救护人员呢?”
是质问的语气,音色很不稳,颤颤的。
距离太近,我看到了他额角一跳一跳的青筋。
一副失态的模样。
“来了,马上到,”曾智一脸无措,看着我,安抚道:“嫂子你别怕,救护点离得很近,你不会有事的。”
我纠正他:“你喊错人了。”
话音刚落,我便看到了从曾智身后走过来的林西西。
她气喘吁吁的跑上前,盯着周寒之问:“寒之,你怎么抱着南絮姐呀?”
委屈中夹杂着试探。
被林西西这么一追问,周寒之似也意识到了不妥,拧眉道:“她受伤了。”
语气森然。
林西西神色一滞,压低嗓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摔伤后,是不能立即抱起的。”
周寒之明显噎了下,瞄向曾智,说:“这些救护人员是属乌龟的?”
曾智有些慌,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无辜躺枪的尴尬。
我吸了口气,说:“周总,林经理提醒是对的,你先放我下来。”
万一他一不小心把我弄个骨折错位,可麻烦了。
“别动,”周寒之提醒我,“先上车。”
他执意抱着我进了景区救护车。
林西西紧跟其后,说:“骑行还在继续,学长这么走了不合适,我跟着照顾南絮姐吧。”
她说的在理,哪有团建时领导不在场的。
这时吴凌也追上了来,我给她递了个眼神,说:“吴总在就行,就不劳烦周总跟林经理了。”
周寒之攒眉,看了眼林西西,默默地下了车。
救护站内,医生给我做检查,查手臂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腕带,眼神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
“左手腕扭伤,不严重,”他边写医案边提醒,“但患者太瘦了。”
我净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不到九十斤。
吴凌瞪了我一眼:“听见没,按时吃饭,少加班。”
医生同情的扫了我一眼,幽幽道:“身体出状况不一定是饮食问题,也可能是压力太大,精神健康也要多关注。”
医生话音未落,诊室的门突然开了,周寒之和林西西同时出现在门口。
周寒之看我的眼神别有深意。
我心口一紧,手也不自觉的蜷了起来,不幸的拉到了韧带。
有点疼。
“很严重?”他紧张的问医生。
“扭伤,冷敷后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
“毕竟是摔伤,”林西西突然插话:“今晚需要住院观察一晚吗?”
关怀的语气,挑不出什么毛病。
医生沉思片刻后,说:“最好观察一晚。”
闻声,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我这才猜出她的心思,识趣道:“周总,很遗憾今晚的派对我没法参加了,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周寒之微微颔首,淡声道:“注意休息。”
两人走后,吴凌烦躁的抿了口水,说:“林西西这是防着你呢。”
我耸肩:“现在多好,清静。”
吴凌顿了顿,说:“那会你从坡上摔下来,周寒之听到我的呼救后惊慌失措的下了情侣自行车,把林西西晾在了原地。”
我闭上眼,轻声道:“是啊,毕竟此次团建由荣域负责,真出了人命,周寒之还得担责。”
第27章家属
吴凌没接话了。
我看了眼时间,催促道:“派对快开始了,去玩吧。”
吴凌递给我一个大白眼:“姑奶奶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吗?”
来的路上她就给我普及了霍顿庄园的服务生选拔标准,跟会所选牛郎有一拼。
我只能撒娇:“去嘛,记得发群里,我也想跟着涨涨见识。”
吴凌默契的没再坚持。
晚七点,工作群里开始陆续发来派对内容,我扫了两眼后,将手机放在一旁。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了敲门声。
原来是庄园的服务生给我送吃的来了。
三菜一汤,还有我喜欢的香菇滑鸡。
我略感吃惊,问:“谁吩咐的?”
服务生礼貌回应:“是一名姓林的女士。”
我垂眸,没说话。
桌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不停。
我点开,工作群里已经新涨了两百多条内容,手指随意划了划,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其中一条视频上。
放大后,我看到了同事们怂恿林西西跟周寒之喝交杯酒的场面。
视频里,林西西羞涩的端起酒杯,含情脉脉的看向周寒之,问:“学长,可以吗?”
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周寒之的脸掩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但下一秒,他拿走了林西西的酒杯,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视频很吵,听不见两人的台词,但从林西西娇羞的表情中能判断出,周寒之一定是哄了她。
“请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服务生小心翼翼的提问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了眼面前的食物,沉思两秒后说:“能给我来瓶红酒吗?最贵的那种。”
在罗曼尼康帝的帮助下,这一夜我睡得十分踏实。
翌日一早,我跟着大部队来到了庄园里的有机农场,参加采摘活动。
水果蔬菜种类挺多,庄主也很大方,表示除了可以随便吃以外,每个人还可以带两篮离开。
吴凌拉着我进了草莓园。
我尝了尝,鲜嫩多汁,口感极佳。
我打算带一篮给姑父。
吴凌凑过来,问:“另一份呢?”
我看着她狡黠的眼神,说:“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人家严教授帮了我们不少忙,不得趁机贿赂一下?”
她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响了。
严冬的电话。
还真是挺巧的。
“小岭南昨晚降温了,你们还好吗?”刚接通,严冬便递来了问候。
我简单的跟他解释了霍顿庄园的事,又听到他问:“去霍顿庄园,是寒之的意思?”
我应了一声,眸子扫过吴凌,见她指了指果篮,马上了悟道:“对了,我们现在在草莓园,挺新鲜的,要不要给你跟方欣桐带一点?”
电话那头忽然一顿,没声了。
我想着严冬的身份,可能也不稀罕这些,于是改口道:“不喜欢的话……”
“喜欢,”严冬突然抢白,“那就有劳老同学了。”
掐了线,吴凌挑了挑眉:“严教授好像挺激动?”
“他脾气好。”
“我看未必,”吴凌捏了捏下巴,思索两秒后说:“上次宴会上有个女生找他搭讪,他没说两句便端着甜点去找你了。”
我没注意这茬:“你说严冬?”
“对啊,”吴凌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说,给严教授这一篮,可得挑仔细点。”
我刚要反驳,就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周寒之和林西西。
林西西笑眯眯的看过来,说:“南絮姐是要挑些草莓送给严教授吗?”
他们全听见了。
吴凌回应:“林经理的耳朵真好使,这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西西也没恼,回应道:“寒之说这里的草莓口感爽脆,带我来尝尝,我们也是无意间经过。”
吴凌堆笑:“林经理这么较真做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林西西盯着我手里的果篮,感叹道:“南絮姐对严教授可真好,出来玩还惦记他,教授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呢。”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刚摘的大果,平静道:“林经理说得对,早知道就把严教授也叫上了。”
毕竟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但林西西脸上的笑却僵在了嘴角。
吴凌又接话:“这个主意挺好的,下次团建,我们允许带家属。”
家属?
这哪跟哪?
傍晚时分,我们从霍顿庄园满载而归。
我拎着草莓去找姑父。
姑父看着新鲜可口的草莓,叹了口气道:“要是你姑姑和囡囡在这就好了,她手巧,可以给囡囡熬草莓酱。”
我安慰他:“会的。”
他赶着上晚班,我也没逗留多久,进地铁前,他忽然匆匆忙忙跑过来,将一包烤栗子递到了我手上:“趁热吃。”
我本来没多想,直到上地铁后,才发现包装里多了点东西。
打开一看,是几张卷的很整齐的人民币。
不多,只有五百块。
里面还藏着姑父的纸条:“絮絮,姑父现在有工作了,记得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我忽然鼻头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五百块,连周寒之的一只签字笔都买不到。
你看,人生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恍惚间我坐过了站,一直到夜深人静时才回小区。
不巧的是,刚进楼道,就撞见了正在点烟的周寒之。
他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圆领针织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了一小截紧实的肌肉。
我看过去的时候,他靠在墙边,轻轻地吐了口烟圈,眉头微皱,墨黑的眸子里竟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有种莫名的颓丧感。
我记得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见到我,男人的黑眸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我手边的果篮上,沉声道:“已经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