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二叔面冷心冷,鸡巴却滚烫无比!

热门小说推荐

只想考取功名,至今媳妇也没张罗上。

我记得那块炊饼的恩情,又怜他家中无人,常做些吃食让小桃给他送去。

两年前他落榜过一次,心灰意冷,我在铺子里端了碗豆花给他,鼓励他三年后重考。秀才当时闷闷地问我:「你觉得我真能考上吗?我连乡试都没考过。」

「能,又不是没有重来的机会,那些不惑之年的秀才还在想着考举人,你年纪轻轻,学问又好,总会考上的。」

「我其实乡试那天身体不适,冷得厉害,我觉得我原也是可以考上的。」秀才红了眼睛。

「我,我想娶你做娘子,可现在不成,我家徒四壁……」

「我是个寡妇。」

「我不在意,玉娘,我真的不在意,我觉得

你好,所以才想娶你,跟你是不是寡妇没关系。」

秀才急声解释,脸红到了耳根,我忍不住笑道:「行了,说这些做什么,你应该把心

思用在下次考试上,待你考上了再说。」

我对秀才,其实印象不错。

裴二郎回来后,原本生意就不错的豆花铺更是不错。

将军里应外合,从胡蛮子手里夺下了武茨县。

后又率军攻陷敌后,活捉了胡人几千老弱妇孺。

当时有人提议留下俘虏,以此来要挟胡蕃。

结果裴校尉淡淡一句:「多此一举。」

几千名妇孺全部屠杀,焚烧干净。

下令时,人人都道裴校尉手段狠厉,冷血无情。

消息传到华京,有文官义愤填膺,如此之举,与蛮人何异?

见天子册封,唯独没有赏赐战功居多的裴校尉,不由提醒皇帝,当初平城失守,武茨县百姓被屠,皆因界北关士兵可怜一个蛮人小孩,给了他可乘之机在水里投毒。

战场上的仁慈,便是将腹背受之于敌人,谁能担保那几千妇孺里没有心怀叵测之

人。

没人比他们这些从边关回来的人,更清楚胡蛮子的狡猾和狠毒。

老平西王道皇帝贵为天子,当担天子之责。

皇帝心有愧疚,当即下旨封裴校尉为武卫

将军,赏赐无数。

天子兴致盎然,然裴二郎给拒绝了。

他给拒绝了……

拒绝了……

不过又听说,皇帝问裴将军,一同从边关回来的人,朕都封赏了,迟迟没有诏你觐见,你可有他想?

裴将军道:「有,打算解甲归田回家卖豆花

了。」

皇帝憋了一憋,因为他竟然觉得,裴二郎声色淡淡,神情却有些认真,他是真的不太在意皇帝封赏。

京中来的三品武官格外金贵。

这揣测定然是准的,因为后来韩小将等人来铺子里吃豆花,言谈间告诉我,镇北将军冯继儒,十分看重裴二郎,有招他做女婿的意向。

冯家在华京那是真正的簪缨世族,皇亲国戚。

冯继儒将军不仅是宫内冯贵妃的亲哥哥,

康王殿下的亲舅舅。

还是当今太后大娘娘的娘家侄子。

冯家有三位尚未出阁的小姐,冯将军有意将嫡出的小女许给裴二郎,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裴将军是要站在云端的人。

韩小将说完,眼睛瞄向四周,又低声对我道:「不过嫂嫂放心,在咱们将军面前她是骄纵不起来了,将军初去冯家,冯小姐听说他爹要将她许给他,打算给将军来个下马威,好好捉弄下,结果咱们将军压根没

搭理她,反倒是冯小姐,见了人直接呆了,

从此连门也很少出,听说是在家绣花养性子呢。」

韩小将一副得意模样,我亦是点了点头:「我家二叔出身寒门,虽配得世家贵女,只怕让别人轻视了去,如此甚好。」

「哪能呢,他可是裴意,率一千兵马敢过浑河麓山,以一己决断敢下令屠杀几千蛮人妇孺,这份魄力焉能让人轻视了去。」

然即便他心狠了些,仍旧是裴家二叔,尚未成婚之前,该操持的还需我这个寡嫂来操持。

比方说他这次回家,除了身上穿的那套甲衣亵裘,再未多带一件衣物。

边疆气候严寒,而京中及洮州却还没那么冷,早晚穿亵裘正合适,但晌午时分却热了些。

何况他如今少不得赴抚台大人的宴。

于是我抽空去了布庄,选了几匹好料子,

打算给他做两件袍衫。

从前都是按着自己的眼光来,如今他回来了,少不得要问问他的意思。

这便等到了很晚的时候,我在烛台下缝着件黑羔皮的袋垫子,忽听楼下后院传来声响,接着是小桃问了句:「二哥,你又喝酒了。」

「嗯。」裴二郎淡淡应道。

接着是脚步声渐近,一墙之隔的那间屋子,房门被推开。

我放下针线,起身去问了他。

「二叔,我下午去布庄买了几匹布,想做袍衫给你,我想用绿绢做窄袖圆领袍,鸦青

色的那匹颜色有些深,做直领口的袍子合

适,袖子可收祛,然后用翡色绢布裁领子和袖边,你觉得如何,要是不喜欢的话,

我还多买了两匹别的色……

裴家二郎,性子冷,脸色也冷,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鸡‍‌‍‌巴‎‍‌‌‍是如此的滚烫!

,我只有鼻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她的‍‎乳‍‎‌‍‌房‌‌‎裸露在空中,粉红色的蓓蕾再次刺激了二叔神经,他不再犹豫地低下头,把这蓓蕾含在嘴里,轻轻地吸吮着。还不停地交换,不停地抚摸和挤压。原始的玩弄似乎也刺激了我的身体,她的‍‎‌‎‌乳‎‌‎‍头‎‎‌‍‌开始挺立。二叔开始有些疯狂,他有些粗鲁,挺立的蓓蕾成了他蹂躏的对象,再一次同舌头舔过之后,二叔用牙齿咬了一下‍‎‌‎‌乳‎‌‎‍头‎‎‌‍‌。

“嗯……”微皱的眉头显示我有了感觉,二叔赶紧停下了动作,不过,在一次呢喃后,我又沉沉地睡去。

二叔又开始了他的动作,只不过,这次他更大胆,因为他的手伸到了我的大腿,沿着光滑的大腿,他进入到了女人最敏感,最神圣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没有寸缕的阻隔,二叔轻易的就触摸到了湿润的地方,让二叔意外的是,这温暖的地方竟然有体液流出,而且越来越多,似有泛滥的情形,以他的经验,那是女人动情的时才会这样,难道此时的我也在做春梦?

二叔疑惑地看了看我,但见我依然熟睡正香,他的胆子再次放大,望着玉体横陈的我,二叔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让他记忆一辈子的决定,他亲吻了一下我,然后对着我的耳朵轻轻地说到“请原谅我”。

熟睡的我此时却突然有了反应,她又发出了一次呢喃,然后再次平静地睡去。

二叔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很是疯狂,他拉下了拉练,拿出了一个狰狞的庞然巨物,轻轻地分开了我双腿,跪在了双腿之间,然后用这个庞然巨物对准了粉红而柔嫩的缝隙插了下去。二叔知道自己阳物的份量,所以他进入的动作很慢,很温柔,他担心把我弄醒,可是这样粗壮的东西进入女人最敏感的地方又怎能不让女人醒起来呢?只是如涛的欲望把二叔的理智击毁得粉碎。

他的阳物一点一点地进入,幸好,泛滥的黏液并没有让二叔进入有太多的妨碍,当二叔第五次拔出再插入时,我的花房接纳了这个不速之客,二叔的阳物终于完全没入,就连熟睡的我也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次回来虽比从前更甚,但我总觉得他待家人之间亲近了许多,最起码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偶尔也会眼中有笑意了。

我点了点头,隔了段距离,仍闻到了屋里的酒味,于是又道:「二叔喝酒了?我去楼下煮碗糖茶水,你先坐坐。」

厨房生了火,糖茶水煮起来简单,片刻便好。

待我将碗放在盘托上,端去上了楼,却没见裴二郎的人。

「二叔,糖水煮好放桌上了。」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

我有些疑惑,他忽而笑道:「不是做衣服吗,不量一下尺寸?」

我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从筐里拿了尺子出来。

裴二郎身上还穿着我新做给他的亵裘,素

的雀蓝色,衬得他长身玉立,高挑颀长。

他岿然而立,烛光下面容棱角分明,剑眉英挺,坦然地摊开了双臂。

我拿着木裁尺有些迟疑:「你身上这件不合适吗?」

裴二郎声音低沉,循循善诱,想来是多年从军使然,他连说话都带着些不容抗拒的意味。

我于是只得上前一步,却将手中的木裁尺放下了:「二叔见谅,腰身这里我用手来量下吧,比木尺量得准。」

「嗯,有劳了。」

我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去,因他生得高大,光影下显得我分外瘦小。

头顶还够不到他的下巴,只能与他肩膀平

齐。

而他是习武之人,身材威猛,半个肩头就足以掩住我的脸。

裴二郎身材魁梧,腰身紧实,身上酒气与凌冽气息交织,充斥袭来,令人心里一颤。

我于是动作很轻很快,手指虚无地按在他腰上,环了一圈儿就收回。

脑子里正记着量出的尺寸,忽听他唤了我一声:「薛玉。」

「啊?」

我抬头看他,人还站在他面前,距离甚近,几乎看得到他俯身下来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发色如墨,眉梢如远山,长睫下的眼眸蕴藏深沉与压抑,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一般。

他声音有些哑,又道:「肩背还没量。」

回过神来,我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手抖,后背隐隐出了汗。

方才他的眼神,与平日那个裴二叔又有些

不同。

锋锐至极,像黑夜中的狼,泛着隐隐的幽光。

果真是传闻中那个在战场上手段狠戾、杀人如麻的裴将军,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人胆战心惊。

我有些怕他。

裴二郎沉默了下,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们设计攻下武茨县的时候,派了一队人马绕道浑河,当时天寒地冻,下了好几日的雪,没想到半路遇上铁勒人的大批人马扎营,敌众我寡,打起来胜算很小,而且耽误要事,所以我带着他们躲到了麓山。

「铁勒人扎营三日,我们就在麓山冻了三日,太冷了,第一天夜里死了十几人,第二天几百人,第三天我对他们说,我们裴家在洮州郡云安县开豆花铺子,如果他们活下

去,日后我带他们去吃豆花和鸡杂汤。

「他们不信,说校尉骗人,我身上刚好有你寄过来的信,所以就拿出来念给他们听,他们就全信了。

可好好地尝一尝,盼平安归家。」

裴二郎一字不差地背着信上内容,晕黄灯光下,他面容柔和,却似有痛色,声音很慢,很轻,最后低笑一声。

我突然感觉有些酸楚,不由得揪着手,对他道:「二叔,行军打仗难免遇到各种突发状况,没办法的。」

「不,有办法。」

裴二郎看着我,眼眸幽幽:「我们有马,把马宰了躺马肚子里,或者饮几碗马血,都

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可是一旦那么做了,势必要耽误军令,斩杀战马更是罪责一桩,所以是我在军令和

「可是一旦那么做了,势必要耽误军令,斩杀战马更是罪责一桩,所以是我在军令和担责之中,选择了舍弃他们。」

「这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况下,没人知道哪种抉择是正确的,斩杀一匹马容易,开了这个头,你们也不见得都能活下去,二叔,我信你做的每一个抉择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军令如山,历来如此。

可我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起作用,他静默地看着我,嘴角勾起淡淡嘲讽:「对,下令屠杀几千妇孺,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杀掠夺,我们想保家卫国,错在他们想吃饱穿暖,我们也想耕地‌‎‎种‎‍田‍‎。」

女人天生是感性柔弱了些,我说着,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本就是拼杀的死局,你非要说出个对错,你若是错了,别人做得也不见得是对的,谁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哪里能滴水不漏,木瓢用久了都开裂

呢。」

话虽如此,毕竟是几千条人命,说着说着眼眶发热,我很没出息地抹了下泪。

07

裴二郎静静地看着我,眸子依旧幽深,却

衙门,还挨了二十大板的事。」

我:..

那位徐县令,正是云安县衙门的县官,作为当初的审案人,突然得知裴家出了位京官三品将军,而寡嫂刚好被他打过二十大板,为了防止裴二郎秋后算账,想必才上赶着主动提起的。

想也知道他是如何圆滑。

先说自己出于孝悌考虑打了裴家寡嫂,然寡嫂刚烈不阿,仁义两全,是忠诚志勇的奇女子,令人尊敬万分。

或许他还在庆幸,幸亏裴二郎拒绝了天子册封,否则寡嫂真的得了个诰命,他才真

做事不够周全,不仅钱没要来,挨了板子,还被人骂是不孝女,仔细想来真是得不偿失。」

「何人敢乱嚼舌根?」

「嗐,清官难断家务事,议论起来本就说什么的都有,随她们说去,我又不会少块肉。」

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裴二郎的目光随即停在我身上,又挪开,道:「遇到了那样的难事,为何不写信告诉我?」

「说这个做什么,好没意思,二叔在军中也不易呀,我瞧着韩小将他们的花销,也没少使银子,二叔把钱都寄回家中,想来那

时也很拮据。」

「没有,我花不了他们那么多。」

一语作罢,我闹了个脸红

因为好巧不巧,前两日我在县城买菜看到了韩小将等人,见他们往狮子巷去的,还以为是来找裴二叔。

结果回去之后未在铺子里见到人,我还特意问他。

当时他看了我一眼,轻飘飘道:「没来找我。」

「那他们去哪儿了?我看着他们进了狮子巷。」

「不必管,随他们去。」

「那怎么成,既来了狮子巷,咱们定要招待的,我菜都买了,二叔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去叫一声吧。」

「不叫。」

狮子巷州桥东,私窠妓馆以秦楼最为出名。

我的脸立刻红了,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裴二郎归家这段时日,其实我过得很是轻松。

因为他每天晨练,比我起得还早。

天还没亮,待我到了后院,他都已经把豆子磨成浆过滤好了。

看到我还会问一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纵然他从前是家里卖豆花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京官,怎可再来干这种粗活。

我于是十分不好意思,想着下次一定要更

早起来,在他之前把活儿干完。

待练完了,用方帕子擦擦汗,便开始卷袖磨浆。

背挺肩宽,有似蜂腰,单薄衣衫下,身形轮廓结实硬朗,小臂粗壮健硕……

这,属实不是一个寡嫂该看到的。

我臊得又回了房间。

裴二郎归家第十日,姑姐裴梅来了豆花铺子。

马车上下来的‌‍‍少‌‍‍‎妇‌‌‎‎‍人,穿了件霞色软烟罗褙子,蛾眉轻扫,薄施粉黛,款款走来,身姿纤细。

一见裴二,她就红着眼睛唤了一声:「二

朱公子身形高瘦,面上颧骨凸出,眼神显得阴郁,透着股精光。

夫妇二人坐在铺子里,一个哭哭啼啼以帕抹泪,一个端着架子坐得挺直。

自进了门,朱公子便没开口说话,看那模样还在等着裴二郎先来问候他这个当姐夫的。

可惜坐在他们对面的京官,似乎不是那么守礼节。

裴梅陷于姐弟相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言语间谈及爹娘,也谈及大郎,最终感慨二郎如今出息了,光宗耀祖,她这个当姐姐深以为荣。

阳光斜射到铺子里,映在裴二郎雀蓝色的

无战场纷争渲染,身上的戾气和凌厉感少了许多。

若敛去眼底的深沉锋锐,倒也生出几分公子如玉的温润。

可眼下他捻着杯子,淡淡地扫了一眼裴梅:「张口闭口都是死去之人,怎么不问问活着的人怎样?」

声色很淡的一句话,听不出半点情绪,可裴梅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握紧了手中帕子,垂泪道:「二郎……」

而那清高的朱公子,终于也沉不住气了,道:「二弟此话差矣,我们这次来,就是想

接小妹和老太太去朱家享福的。」

我提着茶壶正欲走过去沏茶,闻言愣了一

当初他就提议把人接到朱家,只裴梅不肯,说家中还有一位兄弟,再不济还有一位寡嫂,她这个嫁出的女儿把人接去了,他们又该如何自处,焉能不被人议论指点。

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说到最后反倒有几分占理。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说担心太母,据闻从年前开始老人家身体便不太好,裴梅自幼是被她带大的,心疼太母,也想尽尽孝,将人接去颐养。

最后二人痛快地表示,二弟还要去京中赴

职,日后就放心地把人交给他们吧。

「不必,我会把她们全都带去。」

全程,裴二郎声音冷淡,态度也疏离。

裴梅愣了一愣:「你要带他们去华京?」

「嗯。」

「连她也带去?」裴梅突然回头,用手指了指我。

裴二郎眯起眼睛,神情一瞬间变得冷峻:「你有意见?」

凌厉之中夹杂着冷意,仿佛他又成了刚刚战场归来的那人,周遭都是阴沉之感。

裴梅颤了一颤,脸色发白:「没有。」

「那就回吧。」他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县衙教谕是县学的考官,管文庙祭祀,教育生员,怎么也得是举人老爷的身份才担得。

而朱家公子,而立之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果然,裴二郎被气到了。

他勾了勾嘴角,眼眸深如寒潭,看着朱家公子,不客气地敲了下桌子,「你想去衙门任教?」

兴许声音太过阴寒,朱公子脸色一白,目光躲闪:「是你姐姐想让我去……」

「她是个没脑子的,你脑子也没了?不清楚自己什么斤两?」

他目光遥遥地望着铺外,眼看马车走远了,薄笑了一声--

「你看,从进门到离开,她未曾开口问过她一句,也没说要看她一眼,然而她自己也知道,小时候太母最疼的就是她。」

小时候太母最疼的就是她,而婶娘自然最疼大郎。

沏好的茶还是温热的,我握了握茶杯,推给了他:「二叔喝茶吧。」

裴二郎侧目看我:「薛玉,我当年并非不知

她是怎样的人,只是没有法子罢了,好在

那时有你,否则我怕又是难逃罪责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谢,使得我有些无措,半

一颗心忐忑起来,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忽又勾了勾嘴角,轻唤道:「嫂嫂。」

称呼回来了,然而两个相同的字在他唇齿间绕弄,轻唤出口,百转千回,显得尤为缱绻深长。

我又开始不安了。

08

裴二郎原是要在家中待月余的。

然只过了半月,朝廷突然来了旨令,华京长安营大小官员,全部即刻回京,不得耽

搁。

韩小将等人早早地赶到了狮子巷,要与他

「哎呀,这可是件大事,二叔可要谨慎一些。」

「不必紧张,我尚未赴职,也卷不到什么事里去。」

「京中虽然繁华,但听人说官场诡谲,天子脚下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平安无事最好,否则还不如做个地方官,逍遥自在。」

「那如何比得,华京随便派来个官,地方官员都要抖一抖,其实都是一样的,没什么逍遥自然,倒不如往高处挤,砥柱中流,反而站得更稳。」

「嗯,二叔言之有理,是我目光短浅了。」

「多少?」

「一万两。」

「二叔哪儿来的钱?」第一次见这么多,我

很没出息地手抖了,声音也跟着抖。

「放心,不偷不抢,皇上给的赏金,我给换成了银票。」他低笑一声。

我这才安了心,将匣子合上,复又还给了他:「二叔收好了。」

「你来收。」

「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

他挑眉看我,轻抬眼皮,我于是想了想,

我话未说完,他突然打断,面色不善,声音也沉了下来:「什么冯小姐,哪里来的冯小姐,谁在跟你乱嚼舌根?」

「……不是镇北将军府冯家的小姐吗,二叔不喜欢她?」我弱弱道。

他这反应,把人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以为是他不喜欢那位冯小姐。

他也果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喜欢。」

「哦,那算了,过日子还是要找个心仪的才好,二叔若是不喜欢,冯家门楣再高咱们也不去攀,京中贵女众多,倒也不急,慢慢来吧。」

「京中贵女众多,与我何干?你莫要再胡言

但想着他马上就要走了,也不打算计较,于是转移话题,轻声问他:「这银票,我能拿出一百两用吗?」

「当然,随便你怎么花。」

「哎,我就只要一百两。」

我一瞬间又变得高兴起来,「我以前帮布庄

搬货的时候,看到一匹缎子,要几十两银

子呢,叫什么浮光锦还是妆花缎,我都想了三年了,真的很想裁件那样料子的衣裳,二叔如今有钱了,就给我裁一件,给小桃裁一件,太母裁一件……」

人在愉悦之下,话不免有些多,裴二郎眸子深邃地看着我,忽然插了句:「你可以多裁几件,想裁多少就裁多少,今后,都是

有什么东西没拿给我吗?」

「什么东西?」我不明所以。

「京中气候不比边疆,其实那些多半也用不到了,不过既然你都做好了,那便拿给我吧,指不定哪天可以用。」

「二叔说的什么?」

「护膝。」

我脑子抽了下,随即张了张嘴。

上次帮他量尺寸时,我的针线筐里确实有做好的一套护膝,还有黑羔毛的一条垫子。

不过那是给陈秀才做的。

秀才上次乡试受了寒,马上又逢三年一考,

于是只得回了房间,拿了护膝给他。

「垫子呢?」

「二叔用不上那个,先放家里吧。」

「用得上,去拿。」他不容抗拒。

......

裴二郎离开的时候,又穿回了那套玄色铠

甲。

他去与太母告别。

近一年来愈发痴呆的太母,生气地用拐杖打他:「你怎么又要走,你走了小玉怎么办,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你都多大了,鳖孙儿,你到底行不行,要加把劲啊……」

21:06

还承诺了要娶人家。

结果跟裴二叔回京时,他是偷偷摸摸走的,连个招呼都没打。

我不由得对吴翠柳道:「你怎么能信他呢,他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嗐,男人有几个好的,反正我不管,他承诺了要娶我,躲到皇帝老子那里,我也得把他找出来。」

「找出来又怎样,他要就是不肯娶你呢?」

「那我阉了他。」

「……」

然后她就真的收拾收拾东西,上京了。

21:06

还承诺了要娶人家。

结果跟裴二叔回京时,他是偷偷摸摸走的,连个招呼都没打。

我不由得对吴翠柳道:「你怎么能信他呢,他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嗐,男人有几个好的,反正我不管,他承诺了要娶我,躲到皇帝老子那里,我也得把他找出来。」

「找出来又怎样,他要就是不肯娶你呢?」

「那我阉了他。」

「……」

然后她就真的收拾收拾东西,上京了。

裴小桃在她背后竖起大拇指:「寡妇就是牛,敢去京里阉人,不愧是吃过咱们家两个鸡屁股的人。

「吾辈之楷模!了不起!」

我阴凉凉地看着她:「今天没去私塾?」

「秀才公不是准备考试去了吗,新来的教书

先生还没到。」

「那去后院把碗洗了。」

「……呜呜呜,好。」

阿香病了有些日子了,实在忙不过来,铺

子里招了个跑堂伙计。

伙计很能干,我便轻松不少,晌午得空去

看了阿香,回来的路上顺便去京云布庄买

欢欢喜喜地拿回家,在房内裁了一下午的衣裳。

又过半月,赵大叔来铺子里找了我,魁梧的衙役汉子,见到我就双目通红,跪地求我救救他们家阿香。

我当下皱眉,请他坐下慢慢说。

赵大叔说阿香近来很不好了,今日又请了

个大夫来看,大夫竟然说是心瘕。

这可是会死人的病。

我心里一紧,前几日去看阿香,确实见她消瘦得厉害,脸色也很难看,唇无血色。

当时赵大叔不在,她告诉我说请过大夫了,诊断是气血虚,养一养就好了。

直接把我听呆了。

阿香喜欢裴二叔。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赵大叔和裴老爹是老相识,以前的裴家豆花铺子,赵大叔经常带年幼的阿香来吃豆花。

那时她还是个活泼的姑娘,腿没有瘸。

裴家大郎喜好读书,上了私塾。

二郎自幼顽劣,从不肯老老实实地待在铺子里帮忙。

反而是裴老爹,经常放下手头生意,满县

城地去寻他。

裴老爹怕他惹事,每次将他逮住,揪回铺子,总是怒其混账地训斥他。

而阿香一边吃着碗里的豆花,一边看他被骂。

少年眉眼桀骜,有时脸上还带着瘀伤,一脸不服,背对着他爹翻白眼。

阿香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二郎扬眉看她,黑漆漆的眼睛,透着年少的乖张,凶狠道一

「笑个屁!」

阿香有些怕,偎紧了赵大叔,又见裴老爹

握着长勺去敲他脑袋:「臭小子,别欺负阿香。

可惜二郎实在难以管教,他便想着日后寻一个厉害的岳丈给他。

这岳丈就是赵大叔。

我后来见到的赵大叔,是个很普通的衙役。

但曾经他是个很威风的捕快,巡街管案,对付那帮地痞泼皮从不手软。

而世上有的是穷凶极恶之人。

直到他有次回家,没有看到十一岁的阿香,才慌了神。

几个恶棍,因为记恨赵吉,绑了他闺女。

西外门城郊野地破庙,小女孩被打折了。

少年面色生冷,瞥了一眼就走了。

阿香满脸泪痕,颤抖而绝望得哭不出声。

而后她眼看着那几人狞笑着扯她衣服,又眼看着折返回来的裴二郎,手里拿着砖头,眉眼狠戾,恶狠狠地砸向其中一人的脑袋。

动作又狠又快,一连几下重击,声音沉闷,溅了他满脸的血。

其余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打死了,

脑袋血肉模糊,淌出白花花的脑浆。

闹出了人命,野地破庙很快恢复寂静。

夜幕天黑,裴二郎将阿香驮到了她家门口,放下就离开了。

他爹也不提,那件事过后,像是有一条分水岭,永远地把她和二郎隔开了。

她是个瘸子,配不上二郎了。

人若是习惯了待在底下,不曾生出希望,

也不曾往上爬,兴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奢望。

阿香孤注一掷地把嫁妆钱拿出来开铺子,不仅是为她自己,更是为了二郎。

与裴家的寡嫂一起营生,是她接近二郎唯一的机会。

也确实如此,铺子开了三年半,她终于见到了二郎。

没人知道,她的手在不停地发抖,按在自己瘸了的左腿上,疼得麻木。

他爹也不提,那件事过后,像是有一条分水岭,永远地把她和二郎隔开了。

她是个瘸子,配不上二郎了。

人若是习惯了待在底下,不曾生出希望,

也不曾往上爬,兴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奢望。

阿香孤注一掷地把嫁妆钱拿出来开铺子,不仅是为她自己,更是为了二郎。

与裴家的寡嫂一起营生,是她接近二郎唯一的机会。

也确实如此,铺子开了三年半,她终于见到了二郎。

没人知道,她的手在不停地发抖,按在自己瘸了的左腿上,疼得麻木,使了多大的。

他稳重、凌厉、眼眸深沉。

他曾为她杀过人,可他似乎忘了她是谁,看到寡嫂介绍说这是赵大叔家的阿香姑娘,他淡淡扫了一眼,眼中毫无波澜。

后来自始至终,他没再多看她一眼。

年少时的一场梦,该醒了。

绷在心里好多年的那条线,断了。

线断了,人就突然泄了气,再也立不起来了。

二郎走后,她就病倒了。

赵大叔哭红了眼,「她这么犟啊,我早就说过,且不说二郎如今成了将军。

「她那点心思以为藏得住,我想着就让她折腾吧,这么多年了,不见二郎一面她不会死心,但我没想到,见到了人,她不仅心

死了,连人也撑不住了。」

我给裴二叔写了信。

问他近来可好,可还有空回云安县?

我知道他很忙,长安军营的军火走私案,牵连甚广,连康王殿下都扯了进来。

京内官场遭到大清洗。

而裴二郎作为新赴任的武官,底子干净,毫无疑问地赶上了好时候,直接升了二品。

拿着自己新裁的衣裳,拎着炖了好久的鸡汤,带着小桃去了赵大叔家。

小桃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到了屋里就嚷嚷:「阿香姐姐,不就是个男的噻,你要学学我们村的吴寡妇,得不到就阉了他。

我:……

阿香气色实在差,忍不住抿唇笑,也是面容憔悴枯藁。

我拿出那件浮光锦的新衣递给她:「好看

吧,我特意选的碧霞色,穿上跟披了云彩一样,你快试试,穿好了喝碗鸡汤,咱们

去州桥转转,晚上有灯会呢。」

「玉娘,这衣裳真好看,可惜我出不了门,你能穿了给我瞧瞧吗?」

阿香声音轻柔,眼神显得空落落的,我忍不住嗔她:「出不了门就留着以后穿,有的是机会,你先把鸡汤喝了。」

「我喝不下,心慌得厉害,真的,我也想喝,也知道我爹难受,可我好像真的不成了,玉娘,我不想死,可我撑不住……」

从阿香家出来,我眼泪就没断过。

在她的要求下,我穿了那件碧霞色的浮光

锦裙,她说头发散下来才好看,我这个多

年的寡妇,就重新用簪子挽了髻,长发大都披散下来,垂落至腰际。

阿香说,玉娘,你真好看,眼睛好看,嘴巴也好看,像把云彩披在了身上,你今晚去帮我看看州桥的灯会好不好……

她好像撑不过今晚了。

我边走边哭,在街上穿过人群,眼泪汹涌。

小桃从一开始的聒噪,也变得开始紧张:「嫂子,你哭什么?阿香姐姐要死了吗,她方才说的难道都是遗言?」

然后,我们俩就一起边走边哭,边哭边走。

街上人群纷纷回顾,议论不止。

我和小桃从县城大街拐进狮子巷。

从狮子巷走向南州桥。

披了件墨色镶银边的流云纹劲装,腰身紧实,身如玉树。

然后他朝我们抬眸看了一眼,愣住。

「那不是我二哥吗?他怎么回来了?」小桃边哭边问我。

「不,不知道啊,他怎么回来了?」我边哭边回答。

接着我反应过来,放声大哭,哇哇哇地朝他跑去。

冲劲太大,直接一头撞到了他怀里,激动得语无伦次:「二叔,二叔可来了,你怎么

现在才来,呜呜呜。」

裴二郎稳住我的身子,先是用手握住我的肩头,皱眉打量,然后用拇指抹了下我泪。

待到我抽泣着告诉他事情原委,并拉着他转身去赵大叔家,身后传来小桃更加嘹亮的哭声-

「哇哇哇,原来阿香姐姐得不到的人是我哥啊……」

从赵大叔家出来,我已经情绪十分稳定。

不知裴二郎在屋子里跟阿香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他脸色便不太好看。

回铺子的路上我问他:「二叔,你怎么了,

阿香没事吧?」

他抿了下唇,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没

事。」

「是啊,我都快急死了。」

「是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眸子黑沉沉地看着我,冷笑一声:「我不一样,我快蠢死了。」

我愣了下,不知他什么意思,也觉得匪夷所思,他这样的大将军,怎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你,你怎么会蠢,你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你要是蠢,圣上也不会要你。」

「嘶……」

裴二郎轻嘶了一声,似乎隐忍着什么情绪,对上我不明所以又忐忑不安的眼睛。

「二叔,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我有些害怕。

「没有,这是你新裁的衣裳?」

「嗯嗯,一百两银子才买了三匹布,太贵了。」

毕竟是花他银子买的,我颇是不好意思。

他倒是不在意,声音低沉含笑:「不贵,物超所值,很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可我还是肉疼得不行,临了又跟那掌柜还价,多拿了他一匹上好的素绢布,他还不乐意……」

我挺高兴,想跟他仔细讲讲占便宜的过程,一抬头,看到他漆黑的眼睛,眼底蕴含着细碎的光,突然心里有点慌。

他方才说什么来着,很好看。

「……她又用拐杖打你了?」

「嗯。」

「……」

完了,我好像比之前更慌了。

一路走回铺子,狮子巷至州桥,青石板路向前伸展,两侧花灯高悬,一派通明。

州桥附近更是热闹。

花灯琳琅,笙鼓鼎沸,还有秦楼的妓子在河上画舫里弹琵琶。

裴二郎回来得很巧,今日有花灯会。

到了铺子门口,也没有回去,他说多年未

逛过灯会了,让我带他去桥西走一走。

这人向来是不容抗拒的,我于是讪笑两声,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街边还买了一盏兔子灯。

人流鼎沸,我在前,他在后。

手中的兔子灯燃着一团光芒。

大概是我穿了件极耀眼的衣裳,一路很多人看我,连同那如芒在背的目光,实在令我心慌,然后一个不小心崴了一脚。

裴二郎适时地伸出手扶住了我,人流之中我们俩挤到了桥边,他关切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疼吗,我背你。」

男人看着我,一瘸一拐地回了豆花铺子。

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秀才。

陈秀才隔着老远看我瘸了腿,紧张地走来,慌道:「玉娘,你怎么了?」

「没事,崴到了脚而已。」

他伸出了手,似是想从裴二郎手中把我接过来。

这举止有些僭越,果不其然,裴二郎面色沉了下来,看着秀才,眸子冷冷。

我心里一紧,立刻道:「秀才,这是我家二叔,今日刚从京中回来。」

我有些尴尬,又道:「二叔,秀才公原是咱们小桃的教书先生,如今考过了乡试,三月里他就要入京赶考了。」

他终于有了反应,神情依旧淡漠,「春闱应在二月,为何三月里才去京中?」

秀才忙道:「原是在二月的,今年年关朝中

多事,圣上前不久下旨将殿试改到了五月里。」

朝中多事,想来便是那桩军火案闹的了。

裴二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我接着道:

「三月春闱也应准备出发了,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该带的都带了,乡试时正值天

「那个,秀才你先回去吧,我站着有些累,今日不多聊了。」

「哦哦,好,那你记得敷下脚,不然明天走不成路了。」

秀才依依不舍地朝我们揖礼离开,三步两回头。

我也不知为何,心里直发虚,没敢再去看裴二郎,耷拉着脑袋,被他搀扶着回了二楼房间。

进了屋子,不用再面对裴二郎,顿时松了口气。

方才之举,并不是秀才僭越,而是在他考上举人之后,已经同我商议过,想在进京赶考之前,将我们二人的事给定下。

只是名义上到底是他家寡嫂,相伴多年,该跟他商榷一下。

他今日回了云安县,正是机会。

可是我不知为何心里发虚,总觉得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这么一想,又不太舒服,没偷没抢,有什么不光彩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将军

家的寡嫂不想守节,一点也不丢人。

更何况,我感觉裴二郎这次回来,总显得怪怪的,让人心里没底。

我下定决心,明日见了他,就跟他说这件事。

「我拿了药酒,你把脚敷一下。」

「哦,好。」

我瘸着脚走去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裴二郎,从他手里接过了药瓶,心里琢磨着要不趁这个机会现在就跟他说一下秀才的事。

于是开口道:「二叔,有件事……」

刚说了几个字,突然发觉不太对,裴二郎穿戴整齐,手握佩剑,似是要出门的样子。

「二叔要出门?」

「嗯。」

「去哪儿?」

「江州县。」

「怎么刚来就要走。」

「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公事,只是恰好途径洮州来看你们一眼。」

「天都那么晚了,二叔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要紧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裴二郎环臂握剑,身材高挺,气息凌人,眼睛落在我身上,轻笑一声,「我倒是有桩要紧事要问你,先前拿给我的护膝和口袋垫,是做给旁人的?」

「为何要给他做那些?想清楚再说。」他声音沉下,面露不悦。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秀才,秀才人很好,以前帮过我,在私塾待小桃也不错,而且,而且人家无父无母,上次因为风寒耽误了考试,所以我才,所以我才……」

「下不为例,以后不许再做给他。」

他皱起了眉头,面容依旧冷着,声音却已经软了几分。

迟钝如我,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二郎待我,

有些奇怪。

心下生出恐慌,我忙道:「不是,二叔,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这一走,又是一个月。

秀才没几天也走了,入京赶考。

临走前他问我:「玉娘,你可跟家中二叔说了咱俩的事?」

「……还没,这次等他回来就说。」

我有些慌,但秀才没察觉,自顾自道:「我感觉裴将军似乎不喜欢我,但你放心,待我这次考取功名,兴许能令他高看一眼。」

「那你,好好考。」

「嗯,我会的。

我有些好奇裴二郎跟她说了什么,忍不住问他,她说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淡淡道,当初我救你,是希望你活下去,为你自己活,而不是把指望寄托在别人身

上。

阿香还苦笑道:「玉娘,你家二叔说话真的太狠了,他还说如果料到我今日这样,当初便不该救我,反正是要死的,多活这些年做什么。

「我突然就哭了,哭完之后好受多了,心里竟然不堵了……」

她是不堵了,该我堵了。

心神不宁了一段时日,连小桃也察觉我不对劲,开口问我:「嫂子,你心里也有得不)

三月初春,晚些时候天还很冷。

这日窗外下了雨,临睡前我关了门窗,躺在被子里裹紧了自己。

夜已深,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一阵凉意袭来,夹杂着雨水的湿漉,似是滴落在我脸上。

我猛然惊醒,吓得失了魂,当即大叫起来。

床边那人却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道:「别怕,是我。」

裴二郎离开一个月后,复又归来。

只是走的是窗户,不是门。

黑暗之中,我声音颤抖,含着哭腔。

他表示歉意后,安抚了下我的情绪,然后让我即刻穿衣出门,去距离云安县数百里的郊外凉亭,接一位身穿绛紫衣袍的萧姓公子。

「现,现在?」

「嗯,现在,马车为你准备好了,在铺子门口。」

「哦,好,那我现在就去。」

待我穿好衣服出门,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什么也没说,递给我一把雨伞和大氅,温

声道:「别害怕,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只需去这一趟即可,不会有危险。」

我其实不懂他在做什么,但他是将军,做的事必然是该做的,我没什么能耐。

裴二郎点头笑了笑。

然后深更半夜,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接回了那位紫袍贵公子。

见他时,他孤身一人在郊外凉亭,天还下着雨,荒野无人,他接过我手中的大氅披在身上,虽冷得脸有些白,身上的气势却依旧慑人。

「裴将军何在?」

我依照二郎的嘱托,什么也没说,只道:

「公子待会便知,快跟民妇走吧。」

「娘子是裴将军什么人?」

「民妇是他家中寡嫂。」

萧公子还挺谨慎,问完之后方才上了车,一路回了云安县城。

马车拐入狮子巷,到了铺子门口,已经是丑时了,听得到几声鸡鸣。

我想了想,在门口挂了歇业的牌子。

将人领到二楼,推开房间,我刚说一句:「二叔,贵客到了。」

突然变了脸,大惊失色地冲了过去:「二叔!二叔你怎么了?」

裴二郎正在屋内,只是浑身是血地昏迷在了床畔,一只手耷拉着,受伤的臂膀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淌了一地。

我直接吓哭了,捧着他的脸,颤抖着用手拍他:「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二叔,你别吓我。」

「快去请大夫,他伤得很重。」

那位冷静自持的萧公子,一面有条不紊地吩咐着我,一面上前接过倒在床边的二郎,按压他的伤口。

大夫匆匆而来。

止血,绞开衣物,发现伤口不止一处,后

腰处还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裴二郎过了两三个时辰,才慢慢醒来。

因失血过多,唇色有些白,脸也白。

然他看到那位萧公子,开口便是:「太子殿下,臣无能,让您受惊了。」

果然,这人非富即贵,只是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太子。

我有些手抖,赶忙跪在了地上。

太子笑了下,看上去十分和善:「薛娘子对孤有恩,不必多礼,起来吧。」

「殿下折煞民妇了,民妇愧不敢当。」

我忐忑地起身,眼看着他们似乎还有话说,于是退下去沏了茶。

待到茶水沏好,端站在房门外,我隐约听

了个大概事件。

年关那桩贩卖军火案,牵连出一系列贪污受贿及谋逆案件。

太子奉命南下查案,圣上指派了裴将军跟

随。

到了洮州郡,又遇一场厮杀,裴意不惜以自己为靶子引开杀手,并与太子约定,在

距离云安县城数百里之外的凉亭汇合。

太子已经在那里等了他两天。

劫后余生,贵为太子,也不免唏嘘庆幸。

太子感念裴意护主,开口却道:「裴将军可知那些刺客的来历?」

裴二郎默了一默,「江都提辖,幽州刺史,皆听命于康王殿下。」

「孤知道,冯继儒对你有提携之恩,康王势力盘踞,朝党纷争,你乃新任职的朝廷大员,定不愿卷入其中。」

「殿下,臣只站天子。」

「殿下放心,臣已将那帮刺客全部诛杀,并支会了洮州郡抚台大人,韩英也正率人赶来护驾,殿下择日便可平安回京。」

几日后,太子殿下被护送回京。

裴二郎因身上负伤,留在了云安县城养着。

每日为他换药的人,定然是我。

屋内烛台轻晃,因伤在了肩背和后腰,他仅着了条裤子。

常年习武征战之人,体格健硕,身上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宽背挺直,至紧实蜂腰,

没入裤中。

只是上面大大小小的旧伤新伤,尤为扎眼。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