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二人一路乘船南下,午后便回了驿站,珊瑚见了如何喜极而泣如释重负皆按下不提。
狄青回屋里没瞧见展昭的人影,只得往张衷屋里来问。
张衷和李宜闲得无聊,正在簸钱,见狄青推门进来当即扔了手上的东西,扑上去好一顿鬼哭狼嚎。
“大哥你太狠心了!去干什么都不带上我们,我们都闲得长草了。”张衷不满道。
李宜也道:“我和三弟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只怕大哥有什么危险。”
“当时情况紧急,实在无暇和你们商量。”狄青环视了周围不见展昭,疑惑道,“怎么不见熊飞?”
两人对视一眼,疑惑道:“展大人没和你一起回来?”
见狄青摇了摇头,李宜道:“展大人说是帮着索侍卫追查黑衣人,但索侍卫昨儿夜里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他找你去了。”
“展大人又聪明功夫又好,不会有事的。”
眼下这情形也不好再去找展昭,狄青想着先去看看索迪尔那边有什么进展,交代了两句便跨出门去,张衷二人自然也无心再簸钱,收拾了东西,跟着狄青到百花房里去。
“属下一路紧追不舍,但他们三人相互打掩护,到底还是跟丢了——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
众人一进门瞧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索迪尔跪地请罚,百花面容和煦道:“敌众我寡,自然不能怪你,起来吧。”
索迪尔闻言起身,又补充道:“但属下与他们交手时,发觉这伙人和梁门外行凶之人使的刀法路数全然不同。”
张衷闻言好奇道:“刀法还有路数一说?”
百花见三人来了,起身迎了他等入座,珊瑚也退到一旁斟茶去。
张衷虽是绿林好汉,功夫却都是些野路子,因而对这路数之言十分有兴致,便又追问道:“刀法有什么路数啊?”
索迪尔像是十分为难似的,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狄青见状尝试解道:“使刀时有许多动作,刀型变化,路数相应就有不同的偏重。例如横刀厚重,应该重劈砍,陌刀尖锐,就该重前刺——可是这个道理?”
“大概是。”索迪尔补充道,“常说单刀看手,双刀看走,也是因为不同的刀就有不同的用法。”
狄青点头道:“我曾听闻江湖上以动作偏重变化形成诸多门派,路数性格各异,只是寻常人看不透其中的门道罢了。”
张衷听得津津有味,再度追问:“那他们的路数有什么不同?”
索迪尔思索了一番才道:“京城那一伙人刀法霸道,看着就吓人,但昨天那几个快马轻刀,步法灵活、刀法也准得很。”
如此说来,上回梁门外行凶之人之所以没有伤着百花、却能砍死卫士,大约是出刀笨重,百花不过得益于身形灵巧而长于躲避;此番索侍卫追不上那些黑衣人,又是因为身形不如对方灵巧。
逻辑倒是讲得通。
“照这么说,他们和梁门外的人不是一伙的?”李宜担忧地望了一眼狄青,又道,“难不成,魏娘子还有别的仇家?”
正巧珊瑚端了茶过来,百花低声道:“会不会是昨天跟着我们的那些人?”
“昨天有人跟着我们?”张衷惊道。
“在驿站用饭时发现有些可疑的人,后头却没见着了。”珊瑚解释罢了,又微微摇头,“看身形倒不十分像,却也说不准。”
话音刚落,却听得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门上轻响三声,门外那人问道:“请问张、李二位兄弟是否在此?”
众人都听出是展昭的声音,狄青忙上前替他开了门。
“狄兄回来了!”展昭见状大喜,再看百花安然无恙坐在屋里,索迪尔也侍立一旁,更是高兴,“所幸诸位都无大碍,只是虚惊一场。”
狄青揽了展昭进屋来坐,欣然道:“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昨日夜袭之人的身份。”
待到狄青将方才众人谈论之事一一说与展昭知晓了,张衷才好奇道:“展大人有没有发现昨天有人跟踪我们?”
展昭笑着点点头,还不待众人惊讶,跟着道破自己这一夜的经历:“不过昨儿夜里,我已和大理寺的叶大人将他们拿下了。”
众人又是一惊,侧耳听展昭细细讲来。
原来展昭昨夜循着血迹一路追踪,不料并未见到索迪尔一行的身影,反倒在荒野之处听到了几声马嘶。
宋朝本就少良马,此地有马、必定有人,也就必有蹊跷之处。
思及此处,他顿生警觉,借着夜色和林木掩映寻找着暗处藏匿之人,果真见白日里尾随他们身后那一群人就地啃着干粮,有人操着一口汴梁口音说起话来:“大哥有没有说,咱们这回要处理的那几个是什么人?看着不大好对付啊。”
对座一人仍然穿着斗篷,冷冷将这话挡了回去:“该你知道的不记得,不该你知道的倒多起嘴来。”
有人哈哈干笑道:“啥是该知道的?”
穿斗篷那人冷笑道:“不知道的别多嘴——除了这个,别的都不该你知道。”
“铮”的一声,有一彪形大汉拔了刀出来,口中骂骂咧咧:“老子给你脸了?不就是让你传了两回消息吗,怎么,觉得自己爬到众弟兄们头上了?”
“给不给我脸不重要,你要杀了我也无所谓。但你想好了,他们那一伙儿五男二女,个个身上都是有功夫的,今天要是把人放跑了,打的是大哥的脸,坏的是那位大人的事。到时候,别说我能不能爬你头上了,你觉得,你还能有头吗?”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拿刀那大汉下不了台,埋着头说话那人又寸步不让。
展昭从这只言片语里听出些苗头来。
这伙人干的事拿钱换命的勾当,要的多半就是他们一行人的性命,但“那位大人”是谁,却只能盼着他们自己说出口。
“少拿话压老子。”持刀之人啐了一口,“买卖不成大不了不收银子,咱们义和帮什么时候还有以命抵命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