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非洲大部分国家都没有摆脱环境卫生恶劣,医疗条件落后一样。
这次沈子钰所在批量人员驻扎的医院,也地处于中非共和国内最东南部的一座贫瘠小镇。
这里的人民很淳朴,几乎每个村民见到属于外国人的陌生面孔,都会露出真诚笑容。
但这种善良的品质不足以被上天保佑,好运也很难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艾滋和疟疾会夺去当地多数儿童的性命,即便是能够顺利成年,很多在国内看来很好治疗的其他疾病,也会因为缺少相关基础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而变成致死率很强的不治之症。
加上时不时扫射的机枪和反当局武装,人均寿命低到可怕。
即便如此,在这栋连科室吊牌都摇摇欲坠的医院里,他们这些医生也成了支持附近千公里内居民的唯一希望。
每天清晨开始,就会有无数前来看病的患者排成长队,而在蚊虫乱飞的诊疗室里,各位医生就要打起精神为这些患者看诊。
以往在国内随随便便开下的精密检查,变成了传统的望闻问切,因为这里最先进的影像设备,不过只有CT扫描而已。至于沈子钰所在的心脑血管科室则几乎没什幺病患,纳米技术的临床运用更是天方夜谭,更多时间里他只能被调用到急诊帮忙。
但这不代表不忙,恰恰相反,因为在这里,急诊要命的病总是大于慢性可以等的病。
尤其是他们每天要接待的产妇和儿童,不胜其数。
稍有不注意,人命就在指缝中悄悄溜走。
不过半年时间,最爱美的妇产科女医生也不再开始涂抹口红,甚至好几天连头都不洗一次,直接带着无菌帽和当地几名医生凑在一起,大咧咧地一边吹着风扇,一边探讨病患的尿检结果。
沈子钰倒不像他们一样对自己的外貌疏于管理,虽然缺少水源,宿舍里的公共淋浴也经常断水,但是他每天傍晚下班后都会好好用除菌皂冲洗身体头发。
宿舍不行,就饭后步行一公里绕到医院后一处村民家轻叩房门。
这也是他第一位专科病患的家,虽然当局废除一夫多妻制度,但是当地夫妻也少有遵守此项法律的可能,这个社会从某种方面来讲,确实还保存着一些原始部落的习性。
比如性.早熟,比如父.权制。
这片土地没有人命胜天,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大自然放养的蛮荒生命力,不存在柔情挣扎,只有强者生存,也正是沈子钰乐得看到的。
这家人的男主人在当地算是有势力的家庭,开了一间小餐馆,供应着不少政务部门的午餐和晚餐,所以老婆众多,孩子也不少。
其中最不受宠那个老婆才二十出头就为他生育了五个孩子,但其中四个因为疟疾和脑膜炎没能活过一岁,所以这最后一个也就被她十分宝贝。
男童四岁,一直有呼吸不畅胸闷胸痛的症状,在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中,长得又瘦又小。
第一次诊疗结果就很明显,左心房先天性塌陷伴有肺动脉狭窄。
而且狭窄面看样子是伴随着孩子长大在逐渐紧缩,不出他预料,如果不在体外回流下行进行肺动脉狭窄矫治,一年内病患将会有生命垂危的风险。
可是,这里没有条件进行手术,他也只能开些有聊胜无聊的心脏急救药给孩子来用。
功效呢,大抵就跟速效救心丸一样。
也正是有了这层关系,孩子的母亲对他感恩戴德,说着他听不懂的桑戈语,连带着比划一点她少数能使用的殖民法语词汇,和沈子钰表达了很多次希望他可以不嫌弃去她家做客。
后来得知这个年轻医生有需求每日沐浴后,更是拉来丈夫告诉他自己家的院子后面有二十四小时可以淋浴的桶水,欢迎他可以随时使用。
在麻烦别人,和自己发臭之间,沈子钰选择了前者。
即便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幺值得对方感谢的。
但天各有命,对于这里居民的健康现状,他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
既然不适合生育,又为什幺不加节制的像动物一样交.配,在这种不适宜安居的环境下这样不负责任地生下的孩子,又怎幺能奢望期盼他们健康成长呢?
真的是蠢罢了。
不过思维保持一贯的冷漠,最近沈子钰也不是没有一点改变,起码在穿衣上就改变了不少。
这里气候终年气候炎热,他的正装衬衣都穿不住,于是本来用作睡衣的几件短袖T恤派上了用场,下面则配宽松一些的夏季黑色长西裤。
脚上的皮鞋早也换成了花园拖鞋。
扭开水龙头,凉水从发黄的塑料管理喷射出来,沈子钰洗干净自己后重新换上干净的衣物,推开木门从简陋的浴室走出来。
今天毫无例外,孩子的母亲又端着一盘水果在外面冲着他讨好的笑。
这次这个皮肤黝黑的女人竟然学了一句中文,她棕色的嘴唇一勾,挤出一句:“请,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