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见过主动联系绑匪，提前想要交付赎金的受害者。

而且还要追加一千万，作为他们的“辛苦费”，何其好笑。

更何况张氏父子压根就是新手，蔡珍珍的电话有打乱他们的计划，手忙脚乱中顾虑也消除，只有紧急叫来“外人”吴嘉乐帮忙。

人质暂时很乖，早上父子俩人送了一次水进去，面容登对的‌‌‎‎男‍‎‌女‎‌‍还依偎在墙角睡觉。搞得小张心里酸溜溜的，自己也想快点结束烂事，去谈一场初恋。

既然他们老实，那就由年迈的老张来看守，收钱事则由能跑能跳的年轻人来办。

两名后生仔分别行动，先在闹市区交付赎金的约定地点引导蔡珍珍丢掉自己的手提电话，后让她在街边的垃圾桶内摸到吴嘉乐事先安置的一次性电话。

最后便是最重要的绕鹰环节，一个远远尾随着蔡珍珍查看周边可疑人员，另一个则随时给她电话指令，改变交易地点。

来回换掉八九趟公交同地铁，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蔡珍珍在大热天戴着口罩和帽子，拎着十几公斤装满美元的行李箱，虽然这箱子有滑轮，但是拎上拎下坐公共交通，手臂也已经开始无力打颤。

一天没吃东西，口鼻更是发青，如果不是掩饰着面貌，真的一副随时会晕倒的可怜相。

最终一站是葵青货柜码头，绑匪给她拨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叫她将行李箱搁在九号北，随后立刻步行离开，千万不要想着去报警，这期间他们会留意她表现，如果她肯缄默其口，那幺周一早上，他们没有危险，自然会放掉人质。

蔡珍珍悬着的心哪里能放下？

这可是她最后一点砝码，还要强硬着让他们给自己听听女儿声音，说自己可以换她，可对方根本不买账，已经厉声让她快滚，再不滚就拿辛宝珠一并开刀。

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即便对方是罪犯，蔡珍珍也只有赌他们会信守同自己的承诺。

绝望中眼泪再次流下来，打湿口罩，蔡珍珍一步不敢停歇，连声答应，脚已经软了，还要跌跌撞撞地走。

不小心被地上突出的铆钉绊住，跌倒磕破下巴。还要捂着嘴巴洇出的血生怕发出声音惊动绑匪，再度手脚并用爬起来默默前行。

远处蔡珍珍的影子消失在红白集装箱的尾端，这边一直躲在泊位后的阿良终于舒一口气，连忙走出来伸手抓住黑色的行李箱。

他面上挺愉快，心里觉得还是要重谢吴嘉乐，如果不是对方出的点子，凭他阿良怎幺会想到在集装箱密集的货柜码头作为最终交易地点。

翻出兜里的电话，正要向还在码头外跟住蔡珍珍的吴嘉乐通风报信，忽然身后出现不止四名便衣警员，一瞬间他还未叫，所有人都用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他，喊他收声。

不到一公里外，另有计划的吴嘉乐正在暖黄的街灯下戴着棒球帽抽烟，蹲在绿化带旁边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蔡珍珍慌张地对街跑出来。

好像没了命的小鬼。

打车跟住她，没想到她没有回家，反倒是被一个看起来贫穷的中年男人带回了公屋。又在一楼坐满老人的公共区域看守了半个小时，并没有见到可疑人员出现，吴嘉乐这才放心，重新搭乘的士，去往人质所在的烂尾楼。

窗外的霓虹逐渐熄灭，吴嘉乐血红的双眼则被手机的背光照亮。

他正在看几十分钟前，阿良发给他的地址讯息。默念一遍，直接摇开窗子将手机扔出去，任后面来往的汽车压碎。

窗子没关，吴嘉乐将脸对准夏夜的风，点火抽烟之余笑得很得意。

前面的士司机很讨厌有人在他车里抽烟，嘀咕了几句我还开着空调，但看到对方胳膊上的纹身只有默默闭嘴的份。

吴嘉乐的帽子压得太低，后视镜的反光里看不到帽檐下的面容，但司机有听到他在笑着哼歌，于是多嘴一句问他：“有开心事？”

吴嘉乐哼了两声，抖落烟灰，任它们在风中化成齑粉，随口道：“㓥猪咯。怎幺会不开心？”

报出的地点不甚准确，出租车停在另一条街口便掉头开走，吴嘉乐身影则渐渐隐于街道尽头的废墟中。

踹在后腰的枪已经上膛，今日他不是杀猪，而是要在这栋烂尾楼里给好友送终。

一个亿，谁不想独吞？更何况张氏父子根本不是犯罪的材料，通话里有向他透露，两人都已经被人质看到面孔，还想着完美脱身，简直比猪还蠢。

事实上不会告密的只有死人而已。

反正他们父子一定会被抓到，无福消受那幺多钱，到时候还不一定会牵连自己，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提前送他们一程。

路上吴嘉乐狠狠吐几口粘痰，已经在谋划着干掉多余队友，是否可以趁着女人质没被他杀掉之前爽快一晚。

不过听说同抓的还有一位男性友人，他倒是没试过当人面表演‍‌‎‌‍强‍‍奸‎‌‎，想想不如还是先把男的干掉。

张氏父子选的这栋烂尾楼确实难找，周围一点光亮也无，趁着月光拨开跟他想法一样杂乱的藤蔓，吴嘉乐好不容易才找到楼体的入口。

在大门前给阿良拨通电话，对方竟然挂断。

不会是临时换了囚禁地点？让他扑空一场？吴嘉乐在怀疑中握紧枪支，立刻向楼梯上行助跑。

还好楼上房间还有上锁，看来人质还在，不怕傻瓜阿良不带着钱箱回来。

吴嘉乐轻声叫一声阿叔，无人应答，又叫一声阿良，同样无人回应。

他只想过跟紧蔡珍珍有无报警，又怎幺会想到有人能未卜先知，早就洞悉了囚禁人质的地点？

于他最危险的地方，根本是他千方百计打听到的烂尾楼。

捏着钥匙打开房门，没想到刚跨步进去，已经被人暴力缴械。

再擡头，房间里挤满警方人头，人质确实还在，照片里那个辛宝珠正坐在凳子上，接受着医疗人员的检查。

可那千金小姐一点儿都没有惧意，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担心旁边座位上的男人，还在小声询问护士：“不会破伤风吧，我们有清洗伤口。”

而那个男人，不是什幺别的男友，根本就是之前同他在旅馆中见面过的靳政！

狂怒中吴嘉乐疯狂反抗，已经记起靳政同他讲过的话。

挣扎只会更加剧烈，扭伤肩膀惨叫一声，他被两名警探压在地上还不肯就范，牙齿磕破嘴唇还在用力昂着头冲靳政大叫：“死扑街，干你娘，你害我！”

靳政额头上涂着紫药水，漆黑的睫根抖一下，目光斜过来，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虫，充满轻蔑同冷淡，只一秒，他就不耐烦地移开目光，对旁边的高级警司道：“麻烦快点把人带走，很吵。”

经手办案人员因为这桩世纪大案大约又能添到Yes Letter，哪一个能不尊重受害者的意见，很快用力去将吴嘉乐从地上拖起来。

吴嘉乐几乎要呕血，激怒不了靳政，立刻调转炮火朝着辛宝珠吼：“傻女，都话咗你个死人白痴仔。”

“你知道他身份吗？他来寻仇啊，你以为他真的救你？！救你不过是要你死得更惨！”

“堵住他嘴啊。”一旁白衬衣黑西裤的高级警司以为这扑街仔毒瘾发作胡言乱语，也抠抠耳朵向手下快速挥手，接着和颜悦色的向靳政同辛宝珠笔录。

可吴嘉乐在被带走前分明看到了。

辛宝珠和靳政两人因为他的这句话，双双沉默下来，下一秒，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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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宝珠：叼！要你多嘴？

ps: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