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绿意汹涌而来。

而她居于窗内的冬天。冰雪日复一日凝于眼下，复遭炭火烧融。

迪卢木多打开她，剖开鲜红的浆果，雕琢剔透的水晶，用体温、潮气、黏腻的触感与如坠云端的幻痛，打开她又合上她。她被寄存于一个海上的泡沫，疑心再见到天光时自己就消散殆尽。他衔来食物渡入，她疑心已吃下了整颗石榴，从此永坠地府。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颠倒的日月也发出嘲笑，林中的兽鸟死去又复活。她在这漆黑房中，少年浓绿的怀抱中，度过了三个世纪那样久的时光。

她疑心自己会死，又相信自己早已死去。皮肤剥落在荆条划破摊开的裙摆时，骨骼蚀空当林中青苔爬过鲸骨裙架。她的双眼在第一次同他对视时就被夺走光芒。她的双手从第一次敲开木门时就已从她身上断落。

疼痛依附着时光，她看见藤蔓攀过窗棂，撬开木屋的支架，廊柱被绞出裂痕，墙板里挤满躁动的叶片，簌簌作响，催促她，催促她。

离开吧。离开他。那是怪物。是幽灵。是魔鬼。

离开吧，离开他，他不是自由，他不是自由。

莉莉不知是否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仿佛听到自己在说话，在昏睡的间隙。她在间隙中昏睡。

“……离开……离开我的身体。求求你。”

斜光自海上破云。漆黑的夜晚终于消逝，或者控制暗夜的神明点下暂停。莉莉的视野开始清晰，她看到迪卢木多直起身，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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