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迟宇和父母一起回了外婆家。

年前正是美容院的经营旺季，祝瑶一直忙到除夕当天，和儿子两个人在本市过年。

三十晚上，迟宇刚吃过年夜饭，便接到了祝天星的视频邀请。

接通视频，祝天星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在干嘛呢？”

“刚吃完饭。你呢？”

“我也刚吃完。”

迟宇没再说话。两个人互相看着，倒也不觉得尴尬。然后一起笑了。

祝天星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漆黑的额发和瞳仁一个颜色，眼眸带着笑意，脸庞微微发着光。

“傻笑什么啊你？”祝天星弯着嘴角：“这几天你不在，我和以前的朋友一块出去玩，突然发现没什么话聊……嗯……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室内空气不太流通，迟宇感觉喉咙紧了一下：“初五就回去。”

“还有四天……那行，等你回来去找你。”

“好。”迟宇调整呼吸，笑着答应。

“好，那就这样。我挂了。”祝天星在按到结束通话键之前停了一下：“新年快乐啊迟宇。”

“新年快乐。”

初五回到家。

迟宇拎着爸妈准备的伴手礼，去楼上给祝阿姨拜年。

年前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上次月考又掉到倒数第九的祝天星这次进步了几名，最重要的是总分终于超过了400。

不仅学习上有进步，祝天星出去瞎混的时间也少了不少。祝瑶很欣慰，重新燃起儿子前途光明的希望。而这些，当然主要都要归功于小宇。

于是，祝瑶看到迟宇比看到自己亲儿子还开心。

祝天星抱着胳膊看自家老妈围着迟宇团团转：“祝女士，您还记得你曾亲自生过一个儿子吗？您儿子我给你当了那么多天童工都没捞着你这么大笑脸。”

“我儿子真棒，这一年没白长，越来越帅。”祝瑶信口夸道：“人也懂事了，既然这样，当童工几天的工资可以不要了对吧。”

“那可不行！亲母子，明算账！”祝天星摇摇晃晃撞了下迟宇：“迟宇看到没，政治课本上说的没错，资本家总想对我们无产阶级进行残酷剥削。”

迟宇笑着捂他的嘴。

迟宇跟祝阿姨道别。出了门。

“哎，等等等等。”祝天星跟了出来：“接着！”说着把手里的盒子丢给迟宇。

迟宇连忙接住。

是一个索尼的蓝牙耳机。

“送你的，就当补生日礼物。”

迟宇：“干嘛突然送我东西？”

“你的耳机不行，降噪效果太差了，我都听不清。”祝天星靠着门框，胡乱找事：“这次英语没考好，一半怪你！”

迟宇笑：“听力资料我都发给你了，谁让你非要抢我的耳机……”

祝天星瞪眼：“不要还我！”

“要。”迟宇乖乖闭嘴：“谢谢。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了送你，新年礼物。”

“不用。过几个月我生日时你再送吧。好好想想送什么，不好的我可不要。你快回家吧。外面冷，我进去了。”

迟宇回到家。

于敏看到他手上的盒子：“怎么去送东西还拿了回礼？你祝阿姨给你的？”

“不是，祝天星送的。”

“呀，星星这么有心。你祝阿姨还老说星星幼稚不懂事，我就觉得星星很好，看着皮其实心里什么都有，一看就是重感情的好孩子。”

迟宇小心地用美工刀划开包装盒的塑封：“是，星星很好。”

寒假开学一周后，迟宇终于见到了林诗萌，传说中祝天星的女朋友。

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高高瘦瘦，五官精致，只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看起来就很亮眼。

三个人约在日料店。

坐下后，祝天星帮他俩做了介绍。

林诗萌笑着打量迟宇：“祝天星，你只说迟宇脾气好学习厉害，怎么没说他还是个大帅哥，早说我就收拾下再出门了。”

“你也不看看是谁哥们，能不帅吗？”祝天星冲迟宇眨了下眼，又和林诗萌斗嘴：“见我，你正牌男朋友，你都不收拾，见他收拾什么？

迟宇笑：“已经很漂亮了。”

祝天星对两人的客套嗤之以鼻：“不是，我给你俩介绍相亲来了？”

点好菜。

迟宇看着另外两人，问：“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

“对，祝天星一直疯狂追求我，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他。怎么样，我俩看起来像不像一对？”

“哪是像啊，本来就是，不过是她追的我，把我烦的哟……”祝天星嬉皮笑脸。

迟宇笑笑，没有说话。

“你可闭嘴吧。”林诗萌推了下祝天星，转向迟宇：“假的啦，我俩，怎么说，协议情侣……”

祝天星接过话：“她嫌被人追，烦，找我当挡箭牌，我嘛……你知道的，都高二了不早个恋听上去不像个事儿，所以……明白了吗？”

迟宇脸上的笑意更加自然：“明白。就像‎‍古‌‍‌代‍‌‎‎皇宫里太监和宫女之间对食……”

“放屁！”两人异口同声，一起打他。

迟宇笑着躲开。

菜陆续端上来。

祝天星边吃边问林诗萌：“你同桌还好吧，那个傻逼没再找她麻烦吧。”

“没有。你那一次就把他吓着了。”

“那就好。烂人，越他妈烂越怂。”

林诗萌：“嗯，最早他一直恶心我来着，后来听说我和你的关系不敢了。然后可能看着晓晓性格软好欺负，开始找晓晓的事。耳机我怀疑根本就没坏，全是他自己胡说的。我本来想陪着晓晓告诉老师，但他那些恶心话都是当面说的，没有证据，就算告诉老师可能最多也就是让他挨几句批评，唉。总之，谢谢你了。”

“瞎客气什么。”

虽时隔一段时间，想起那件事，林诗萌还是忍不住皱眉头：“男的，我真是不能理解，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个正常的。”

祝天星随口附和：“确实，都不正常。”

迟宇笑着看他。

“不包括我吧。”祝天星咽下口里的食物：“迟宇也挺好的。”

迟宇：“很多男的也不是本身不正常，就是不懂得用正常的态度对待异性。”

林诗萌赞同：“确实，你说的对。在男生面前挺正常，一对着女生就……应该怎么讲，就不拿我们当人呗，跟逗弄小玩意儿似的。还特爱拿恶心当有趣。上次我班一女生卫生巾放桌洞里不小心露了出来，不知道谁抽出来贴在那女生课桌侧面，路过的男的个个都一脸猥琐的笑。给我恶心的……女生气得一直哭。”

“操，什么垃圾。”祝天星愤怒。

“是啊。都高二的人了，这种最基本的生理卫生知识到底有什么值得猎奇值得一脸猥琐的恶心人的。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我就不相信他们有一天喜欢上哪个女孩会是真的喜欢。垃圾还是先学学怎么做人吧。”

“嗯，没有尊重，也不想要了解，看在眼里和被吸引的只有脸、身体这些性别特征的话，根本就算不上喜欢。”迟宇说：其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能把很多男的对待女生的态度反弹到他们自己身上试试，他们可能就理解了。可惜……挺难的。”

“让那些垃圾去死吧。这些混蛋就该找不着女朋友，一辈子跟手过。”祝天星简明扼要下定论。

吃饱了饭，走出日料店。

三人闲散地走在路上。经过一段热闹的路口，祝天星看到街对面的知名冰淇淋店。提议道：“要不要吃冰？”

看两人都没有异议，祝天星把书包丢给迟宇：“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买。”

迟宇和林诗萌站在原地，看着祝天星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轻盈地越过路障。外套被路障的尖角刮了一下。祝天星停了下，扯了扯衣服边缘，肯定还骂了句脏话。然后继续往前跑。

两个人同时笑了。

林诗萌：“祝天星太逗了。”

迟宇问林诗萌：“你们没想过真在一起？”

“还真没有。”林诗萌：“我特喜欢祝天星，但不是‍‎‌男‎‎‍女‍‎‎‌‍朋友那种喜欢。我们从初一当同桌，到现在认识好几年了。他可以说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子了，特单纯，就是……孩子气爆棚，小学鸡一个，做朋友更合适。”

“其实也挺可爱的。”迟宇小声说。

还好是冬天，这家着名的冰淇淋店不用排大长队。

祝天星提着冰淇淋回来。先拿了一个递给迟宇：“榛子味的，最后一个了。”

又转向林诗萌：“巧克力和焦糖的，要哪个？”

林诗萌随手接过一个：“这家是不是榛子的最有名？我也想吃榛子的。迟宇，咱俩换换呗。”

祝天星：“迟宇别跟她……”

迟宇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

祝天星：“你看，他不给你换。你求我一下，我跟你换。”

林诗萌笑着打他：“你少来，我都听到你说了。”

迟宇看着两人打闹，一点一点地吃着手里的冰淇淋。一定是网红店冰淇淋名不虚传，不然为什么这天的冰淇淋格外香甜。

回到小区，电梯抵达12楼。祝天星和迟宇父母打过招呼，跟着迟宇进了房间。

他拉开书包，掏出一样东西：“迟宇，要不要尝尝？”

迟宇一看。是一盒烟，奶‎‍‎‌‌黄‌‎‎‌‍色‌‎‌‍‎烟盒，上面印着涂鸦。迟宇摇头：“不要。”

“分你一根，尝尝嘛，男的不学抽烟怎么行……”

迟宇笑：“你怎么不说男的不得肺癌怎么行。”

“滚滚，没劲，就知道气我。”祝天星打开烟盒抽出一根：“今天在学校孙严给我的，韩国烟，说是香蕉味的。有打火机吗？”

迟宇去外面给他找来打火机。

祝天星接过来：“哎，你是不是不喜欢烟味，是的话我就不抽了。我也没有瘾，就是好奇。”

迟宇看他一眼：“只抽一根。”

“行。那我去窗户边上抽。”

祝天星把窗户拉开一点，点着烟，吸了一口：“诶，真的好甜，但不像香蕉，有点像爆米花味。迟宇，你真不要尝一下？机不可失。”

“不用了。”

“那借你闻闻味，你也算间接抽烟了，好哥们有福同享有烟同抽。”祝天星又抽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放在打开的窗台上，侧着身子凑向迟宇的脸。

“闻到了吗？甜不甜？”祝天星微微张开嘴，对着迟宇哈气。烟雾升腾又逐渐散开。祝天星的脸模糊又变清晰。他的下唇红红的看起来湿润又柔软，舌头浅浅探出，舌尖泛着水光。

迟宇呼吸一窒。他突然想尝尝，不是尝烟，而是尝尝抽着烟的这张嘴，这柔软湿润的唇瓣和红色的舌尖是什么味道。

怎么会这样。

迟宇觉得自己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