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是郝梦里爷爷的生日，当天下午放学后一家人去给爷爷祝寿。一起去的还有爷爷的继老伴儿陈奶奶儿子一家。郝梦里一家三口，加上陈家叔叔夫妇和一对刚满十岁的龙凤胎。一屋子人坐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

郝梦里躲到旁边的房间。刚挂断电话，裴实又发来消息。他低头打字，双胞胎中的小姑娘走了过来：“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郝梦里笑了：“你个小孩怎么眼睛这么尖？”

小姑娘自顾自坐下：“我一看你那个笑的表情就看出来了，并且一直在打电话发信息，太明显了。”

郝梦里放下手机：“你叫童童是吧？”

“对，陈梓童。”

“挺有经验啊童童。”郝梦里探头看了下客厅，陈梓童的双胞胎哥哥正抱着零食看着电视上的搞笑动画片乐不可支。和同龄的小女孩比起来，小男孩果然是傻子。

童童撇撇嘴：“算是吧。我刚分手。”

嚯。

“谈了多久？因为什么分的手？”

“一个多月。因为他对感情不专一，被我逮到同时还和别的女生传纸条。”

郝梦里点头：“那是得分。这个不能忍。”

“就是。你女朋友怎么样？漂亮吗？”

郝梦里想了下裴实的脸：“挺漂亮的。”

“你长这么帅，是得找个好看的。”

郝梦里笑：“谢谢你。我们童童这么漂亮，恋爱的事不用着急，甩了渣男咱找更好的。”

“但愿吧。”童童撇撇嘴：“现在对男的有点失望了。”

郝梦里忍笑：“不至于，很快就过去了。”

以后我还有的是机会听你倾吐恋爱烦恼。

“你女朋友照片给我看一下呗，我不跟姑姑说。”

不说也不行。并且照片还真没有。

“手机里没存。以后吧。”

消失提示音连续响了几次，郝梦里低头看手机。

里里不理我……

[大哭][大哭][大哭]

里里理理我吧。

郝梦里忍不住笑。

童童：“行吧，不打扰你谈恋爱了。”

“好。”郝梦里笑着抬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点黏人。”

吃过晚饭，送走陈叔叔一家，天色已经不早。大人留在客厅聊天，郝梦里洗漱完回了卧室。

刚躺到床上，裴实打来电话。

“里里，我想去找你。”

“这么晚了，外面还这么冷。你这时候来，我爸妈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我不进去，就想看看你。”

郝梦里弯起嘴角：“天天看还看不够啊。”

“不够。”

“那你看看手机，或者我跟你视频。挺远的，别折腾了，明天就回去了。”

“就几分钟就行。过了今天晚上十二点，就是新一年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抱抱你。”

郝梦里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对啊，今天是跨年夜，把裴实一个人扔在家里，是有些过分。

“好吧。那你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别着急，我睡不了那么早。”

“我现在在路上了，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

“啊？”郝梦里坐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出门的？”

爷爷退休后为了清净在离市区很远的这片岛上买了个独栋的院子。每次过来开车也要两个多小时。

裴实没有回答，轻声唤了下他的名字。

“那我要是一直不说好，你不就白……”

“不白跑，我记得你爷爷家的位置，就算隔着墙看不到，能离你近一些也很开心。”

“大傻子。”郝梦里气呼呼地骂他。

来回四个多小时，这么冷的天。连能不能见到都不确定就往外跑。傻死了！

“我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你要是觉得烦，不喜欢我这样，我改……”

“不准改。”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接着听筒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我爱你。”裴实的声音有些低，但字字清晰。

郝梦里在床上打了个滚：“傻瓜，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郝梦里穿好衣服，摸了本书，坐在床上边看边等。

快到了吗？

他看着时间，忍不住发消息询问。

还得十几分钟。里里先不要出来，外面冷，到门口了我给你打电话。

郝梦里穿上羽绒服走出房间。客厅里已经关了灯。他悄悄走到门口，在门后拿了钥匙，溜出了屋门。

刚一露头，便觉得一阵冷风。

出了院子，风更大了。他裹紧衣服，找了个背风口等着裴实。

手机铃声一响，郝梦里立刻掏出来接听：“到了吗？”他往路口走了几步。

“我马上就到……里里怎么提前出来了？”裴实已经看到了他：“穿得够不够？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风……”

郝梦里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别废话，快过来。”

电话挂断了。

郝梦里把手机塞进口袋，看着不远处熟悉的人影向这边跑了过来。

风很大，冷风擦过耳朵，有些刺痛。裴实逆着风跑得飞快。

郝梦里不由自主迎着他向前走去。

裴实张开手臂，把扑到他怀里的郝梦里抱住转了两圈才停下。

远处路灯的光线有些昏暗。两人的脸贴在一起，亮晶晶的瞳孔里映着彼此的笑脸。

两人挪到背风的位置。裴实拉起郝梦里衣服上的帽子给他戴上，低头吻他。

被冻得有些冷硬的唇瓣触碰到一起，辗转磨蹭，气息交换，嘴唇重新变得温热，舌尖勾缠，口水交换，唇瓣重回湿润柔软。

又是一阵风刮过，裴实低头拥紧郝梦里，把他罩在怀里。一瞬间郝梦里感觉自己听不见风声，只能听到自己和裴实的心跳。

他摸着裴实被吹得冰冷的脸，心软软地泛着些疼：“还帮我挡风呢，自己脸这么凉。”

裴实低头笑着看他：“我不冷。下午我去买了些烟花想和你一起放的，没想到会突然起这么大的风。里里再给我亲一下，我就走。”

郝梦里捏着裴实的下巴亲了他一下。

裴实噙住他的嘴唇吮吻，分开后仍不舍地在他嘴唇上轻轻磨蹭。他抓住郝梦里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我看着你进去。”

郝梦里握住他的手：“看什么看？跟我一起进去。”

“可是……”

“别可是了。不准走。”

这个傻子大晚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来看看他，再折腾回去都到下半夜了。不准走，他不舍得。

郝梦里搂住裴实的腰：“我给你在酒店订了个房间，这地方太偏了，最近的酒店开车都要半个小时，本来想跟你一块过去的，可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再来回折腾天都亮了。你跟我上去待上一会儿，然后在酒店住一晚。明天睡足了再回去。”

“里……”

“再罗嗦我要生气了。快，拿好你的烟花，跟我进去。”

两人锁好院门，走到屋门口。郝梦里掏出钥匙小声叮嘱：“进去的时候尽量小声点，老人睡觉比较轻，我爸妈可能也还没睡。两个人的脚步声别太明显了。”

开了锁，郝梦里迈进门槛才想起没有裴实的拖鞋，他把自己的拖鞋踢给他，使眼色让他穿上。

裴实穿好拖鞋，从身后揽住郝梦里，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里里不要出声。”说完拦腰把他抱了起来。

郝梦里忙搂住他的脖子。

“这样就只有一个脚步声了。”裴实轻声说完，抱着他向里面走去。

走进房间，裴实把郝梦里放到床上。两人笑着抱住对方。

拥抱越来越紧，却还是觉得不够，想要更加贴近对方的渴望浓烈到不知如何才好。他们缠抱在一起在床上滚了好几遭才终于停了下来。

郝梦里坐在裴实身上，解开他大衣的扣子：“怎么没穿棉衣？穿这么点出来难怪手都冰了。”

“见男朋友想穿得好看一点。”

“臭美！”郝梦里笑着搓他的脸：“已经很好看了。不对，是很漂亮。”

裴实扬了下眉毛。

郝梦里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童童，就是陈奶奶家的孙女，今天问我我女朋友漂不漂亮。”

“里里怎么说的？”

“我说挺漂亮的。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吧，是非常漂亮，不是一般的漂亮。”

裴实手臂用力，把他压在身下：“没我里里漂亮，我男朋友全世界全银河系全宇宙最漂亮。”

一对嘴唇永远在渴求着另一对，一条舌尖必须要触碰到另一条才觉得完整。亲吻永远都不够多。时间永远都不够久。

郝梦里胸膛起伏着看着眼前同样气息灼热的人。他觉得前世的自己真的是个笨蛋，他怎么会一直忽略了这双凝视着自己的眼睛，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裴实这么好、这么好看。他错过了那么多、错过他那么久，幸好又有了一次机会。

裴实把脸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里里，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

郝梦里还没来得及回答，裴实先笑着抬起头：“反正我会一直这么爱你，越来越爱你。”

郝梦里勾起他的小指冲他眨了眨眼：“那我们说好了，只要你还爱我，我们就一直这么好下去，怎么样？”

“嗯！”裴实抱住他又亲了下去。

“停……几点了？”郝梦里推推他。

裴实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有四分钟十二点。”

“快起来，快点。你买的烟花拿一个出来，打火机带了吗？”

“在屋里放？”

郝梦里推开裴实，光着脚下了床，他走到窗户旁边：“这个窗户对着马路，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人。”

裴实给郝梦里披上羽绒服，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一只烟花棒和打火机，打开半扇窗子：“里里拿一下。”

郝梦里接过烟花棒。

裴实把手探出窗外，用手心护住打火机点着了引线。

银白色的火花迅速绽放开来，如星星一般迅速坠落在黑色的夜空。

裴实从身后抱住郝梦里，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看着手中的烟花棒燃烧、盛放，喷完最后一朵焰火。

关上窗子，郝梦里转过身：“新年快乐。”

“里里新年快乐。”裴实笑着看着他。

“傻了？”郝梦里戳戳他：“你该亲我了。一起跨年的情侣在零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唔……”

跨年夜第一个亲吻持续了许久。直到玻璃内侧重新结出水汽，直到两人唇舌发酸双腿发软，必须依靠彼此的身体才能站立。裴实紧紧抱着郝梦里，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

“太开心了。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也没有跨年的习惯。上一世的这一天，他一个人在里里家待着，没有来寻找他的理由。之后每一年的这一天，他有时会去探望孟老师和郝叔叔，但无法赖到深夜，即使可以，也没有靠近里里的机会。零点时，他不是在学习、工作就是自己待着。

不只是跨年夜，在他不长不短的上一世里，每一个节日，每一个普天同庆的特殊夜晚，他都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像是没有行李的旅人，两手空空地走过突然变得陌生的街道、路过不属于他的拥挤与热闹。早已习惯，所以倒也不觉得有多难捱，可是他好想沉重起来，想拖着拽着一个人，或被他拖着拽着。在冷风中奔向彼此，抱紧他，一起点燃一支小小的烟火，然后在零点到来时做每对情侣都要做的第一件事。

现在他终于拥有了这个人，他深爱的那一个，唯一想要的那一个。裴实感觉自己的脚从未如此踏实地踩着地面，沉甸甸的喜悦和幸福把他的心塞得满满当当结结实实。他移不开眼睛，挪不动脚步。太开心了，一切都太好了。

“想起以前的事了？”郝梦里抚着他的脸：“别怕，以后每年都有我呢。”

“嗯。”裴实把郝梦里用力按在怀里：“里里困不困？”

“不困。”

“那我等十分钟再走。”

“二十分钟。”

裴实笑着拉起他的手：“把你哄睡了再走。”

他们回到床上，窝进被子里。

“宝宝闭上眼睛。”裴实抱住他柔声说。

“我不是宝宝。”

“那，老婆？”

“去你的。”郝梦里闭着眼睛笑。他把脸贴到裴实胸前：“明天开始三天假呢，有什么打算？”

“里里想做什么？”

“不告诉你。”

裴实笑着看他。

“还想做人老公呢……”郝梦里小声嘟囔。

裴实低头亲他的耳朵：“我想看我老婆没穿衣服的模样。”他的手慢慢抚上郝梦里的屁股：“摇着屁股想要我时的模样，还有……”裴实亲着郝梦里的眼角：“一边叫一边哭着被我射……”

“你闭嘴！”郝梦里捂住他的嘴。

裴实舔了下他的手心：“明天我订好房间，在家等你。”

郝梦里翘着嘴角窝进裴实怀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