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在好几个梦境维度里反复穿梭浮沉，江芮醒来时又是天黑了。她呆坐在床边许久都没缓过神来，腿心间隐隐作痛的‍‌‌肉‎‌‍唇‌‎‍‍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池源。她猛的惊醒，赶忙跑出卧室拼命敲他的房门。还没解释清楚，还没和解。她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强烈，可无人应答。

“小姐？”佣人听到动静后问道：“您怎幺不穿鞋？光脚会着凉的。”

江芮无心顾及自己，不容置喙地命令道：“拿备用钥匙给我，快点！”

佣人不明所以，为难地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说道：“少爷把备用钥匙都收走了，而且他说…………………”

小报告只打到一半，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带起的风凉得江芮瞬时起了身鸡皮疙瘩。她转眸对上池源冷冰冰的面容，“你自己跟她说。”他伸手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垂着睫毛一个眼神都不想给。

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疏离态度，江芮的心皱巴巴的，拧不出一滴血液。她木讷地刚擡了擡手想接过手机，池源下意识抽胳膊躲开，偏头只留下再纠缠下去就是自取其辱的淡漠侧脸。

他又躲她了，可江芮第一次失去了能质问撒娇的资格。她颤动着瞳孔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明知道他的每一帧微表情都是利刃，可她就是想牢牢记住他决绝的模样。

“绒绒？”

池蓝在她眼泪快要兜不住之前出了声，江芮颤着嗓子嗯了一声，垂下脑袋不想让自己看上像是在卖可怜博得原谅。

“明天下午我在医院，你来看看尹南吧？”

“好，谢谢蓝姐。”

池源丝毫不给她们再说下去的机会，咔的一声锁屏挂掉了电话，仿佛停留一秒都嫌多余，他扶住门框狠狠把门摔上，把江芮着急脱口的那一句“明天可以陪我去吗？”一击给摔碎了。

见他们这怪异又凝重的气氛，佣人自觉的回避离去。江芮崩溃不已，趴在门缝间把试图把道歉穿进屋内：“哥，我真的错了。可我真的没有做那种事，你别生气了好吗？”

“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约宋喻，我们见面好好问清楚。”

“他还让钟滢去找他了！钟滢昨晚肯定去救他的！不然你打电话问她？”

她气急之下音量一擡高小腹随之用力绷紧，腹腔内肿胀的肌肉扯出一阵闷痛。实在是承受不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刺激了，江芮抱住自己的腿蹲在门边失声痛哭。

为什幺就不能善终？根本不剩多少时间了，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再无条件纵容她一回？不要在这些不值得的事情上浪费分秒了行不行？越往深了想她越是收不住决堤的眼泪。

池源靠在门边听着她一声声的啜泣心如刀绞，攥紧了拳头竭力遏制住想要冲出去抱住她的念头。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她想，就能轻而易举的操控他的情绪。他没想明白，这样下去究竟是不是个死循环。隔着一扇门两颗破碎的心流离失所，不知方向。

江芮捂住了肚子，彻底撑不住那些所谓的姿态，全然忘了自己没穿鞋擡腿踢了一脚门破罐破摔控诉道：“池源！你没必要这样！讨厌我我就回美国，满意了吧？”

她刚踢完就后悔了，脚趾被冷硬的木板撞到痉挛，疼的她蜷缩发抖。江芮捂住发麻的脚趾，像个被遗弃在大街上无依无靠的孩童似的，除了大哭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门嘭的甩开，她吓得一个哆嗦梗住了喉咙，刚擡头就被池源一把从地上捞入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他无奈心疼的责怪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什幺天光脚？还要走？能耐了？”

江芮泪眼汪汪望着他，积压在内心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她撞进他肩头哭到气噎堵喉，不管不顾地一并宣泄出来：“你不想看到我就直说！我走还不行吗？我不在你眼前晃就是了！”

她紧紧扒着池源，生怕松点力道他就会跑似的，嘴上说着狠话可心里恨不得要嵌进他身体里变成割不开的连体婴。

池源拉过被子把她严严实实盖好，缓缓抚着她抽噎的背深深喘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扛不过去，怎样都没法不管她。就算是死循环也认了，认命了。

他紧紧抱住她，迟来的懊悔自己昨晚的冲动失态。之前所有陌生冷淡的态度全然消失，任由她发泄，愧疚地否认道：“没有不想看到你，别走。”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问心有愧，总感觉她的身体比之前还要清瘦。池源内心一阵负罪感泛滥，明知道她从小身体就差还那样对她。第一次的时候他就暗暗发誓不可以再强迫她，可一被激怒就把自己立下的规矩当作狗屁，属实人渣行为。

她的哭声一刀刀剜着他的心，全都因为每个人都逃不过的信任难题。他不知道该怎幺去把被自己弄到遍体鳞伤的江芮恢复原状，对于现在这个有裂痕的关系无从下手，可真要他就此放手是绝对做不到的。

万般思忖过后，池源捧住哭肿双眼的江芮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们不要再有秘密了好吗？”

知道他很不好受，可现在才发现他也红了眼眶，江芮拼命地点点头：“只要你不生气。”

“不生气了。”池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把一身的荆棘全部卸下般，再次露出最柔软的心给她。

他牢牢锁住她在怀里，向她保证也是在警醒自己：“在你跟我回池家前，我不会再碰你了。对不起，我不想的，可我没法控制。”

一想到她昨晚哭到嗓子都哑了，池源的心被拧了一下，闷闷地疼。他捂住了她冰凉的小腹，自责不已：“还疼吗？明天陪你去天逸做个检查吧？”

他身上有着特殊的魔力，困意几乎是一瞬间的来袭，江芮眼下精疲力尽，根本没有一丝余力去指责他，只是懒懒地哼了一声：“我吃过药了，没睡好很困，你哄我睡觉。”

听到她说已经吃过药时池源脊椎一僵，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错愕又难安，字字句句想道歉哄慰的话卡在喉咙口没底气说了。

他抱着趴在自己怀里一秒入睡的江芮，复杂不是滋味的心绪乱糟糟地波动。他最痛恨江时序那样的人，暴力自私又无爱的畜生。这些都是他要从基因里拼命去摆脱的人格，而不是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

这样的裂痕，别再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