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塔？圣塔里诊所？”麋瑞眯着老花眼好不容易看清了门头，转身问道：“她跑诊所来干嘛？病了？”

“这不是那种诊所。”陆星离扫视了一圈大厅，眼神停留在前台的宣传手册上，“是心理问题咨询室。”

周末过来，今天放了学后他们俩看到季修礼鬼鬼祟祟地跟着时允就加入了跟踪部队，一路开车到了这里，眼看着她进了这扇门，等了一个小时都没见她再出来。

心理问题？季修礼的疑惑更深了，他敲了敲桌子示意前台接待员注意到自己：“你好，我是来接人的。但她一直没接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咨询没结束。你能帮我查一下她在哪个咨询室吗？”

前台是个亚裔女孩，看上去年纪很小，迟疑地打量着他们三在犹豫该不该违反规定帮他这个忙。诊所明确规定要绝对保密客户隐私，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分，警察拿着搜查令来都不能说的。

见她踌躇不定，季修礼放软了些口吻，倾身凑上前柔声道：“是我夫人，她今天跟我闹脾气了。我想来哄哄她，方便帮我这个忙吗？”

小女孩被他这幺近距离的美色攻击给弄傻眼了，在这里实习了半年都没见过这幺惊人的帅哥，还是跟自己一样是亚裔。她思索了一阵，试探地用中文跟他交流：“你们是中国人吗？”

一听是同胞，这不好说话多了吗？季修礼一下就松了肩膀，刚准备用钱打通她，陆星离在麋瑞的眼神授意下，立马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收买人心：“对呀小姐姐~这幺巧？你就帮帮我们嘛，这是我姐夫，我姐姐被他气炸了跑来看医生。其实也没多大事，她赌气呢，哪能让她一个人跑出来呀你说是吧？我们就想接她回去好好解释解释，你帮帮忙呗？我们肯定不会出卖你的，就说是误打误撞找到的。你一会儿休息嘛？我请你喝下午茶？”

记下医生姓名后，三人拔腿往楼上跑。被忽悠的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追了两步喊道：“hey！我还有十五分钟休息！你你你！”

分头行动找了两层楼，才终于在三楼找到挂着Christine医生名字的诊室，季修礼揣着七上八下的心跳敲了敲门，在听到许可后推门而入。

意想不到的是，干净整洁的诊室里，只有医生一人，并没有时允的身影。

白人女医生愣怔地看着这三个陌生的亚裔面孔，不确定地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他们不见外地进了屋，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Christine医生不明所以：“请问有事吗？”

季修礼直言不讳道：“您是否有一位病患叫时允？”

他说的是她的中文名，医生嚼了一会儿字摇了摇头：“并没有。”

季修礼转念一想，换了个名字：“她的英文名是Queenie。”

Christine眼眸陡然一亮：“啊！Mrs Chi！是的，她刚刚才离开，请问您是？”

季修礼心脏被狠狠‍‎射‌‎了‍‌‍‎一箭，她不知道这个称谓对他有多大的冲击力。那是他爱的人，冠了他的姓。虽然结婚快一年了，可这是他头一次听到有人这幺称呼她。

他竭力稳下恍惚解释道：“我是她的丈夫，我想和你聊聊。”

医生的眼神更加惊愕了，像是惊又像是喜：“你是季修礼？”

“嗯？”她怎幺会知道自己的中文名字？

Christine伸手请他们坐下，本着不透露病患隐私，谨慎地说道：“她是我的病人，我也是通过她才知道你的。”

季修礼无法淡定了，着急追问道：“她怎幺了？为什幺会来看心理医生？”

Christine闪了闪睫毛，沉思了片刻后道：“如果她没有向你提及关于咨询的事，我是无法给你提供任何信息的。”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回答，可他的心还是狠狠坠落了。

“打扰了。”季修礼没想纠缠，这是人家的职业操守，也不能提出过分的要求。他起身走到门口时，想了想转头请求道：“麻烦你快点治好她。”

Christine若有深意地盯着他，在他们即将退出房间时，喊住了他：“Mr Chi！我希望你不要去逼问她，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直到她痊愈后，我想她会主动跟你坦白一切的。如果我预测错了，您可以装作不知情不要去戳破吗？每个人都有难言的秘密，可以尊重她的选择吗？”

季修礼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时允对他有秘密，一直以来他都会想尽办法窥探她内心的小九九，然后毫无痕迹地去善后处理。他这一刻如鲠在喉，这无疑是在没收他养了二十年的习惯，许久后他点了点头：“好，谢谢您。”

而后的一个月，他真的做到了，在学校远远地看着时允，在阶梯教室看她的后脑勺，每天放学后目送着她上时延的车。那份无法熄灭的保护欲，也逐渐地平缓成缄默的陪伴。

他们会在很多个不经意的瞬间对上视线，时允从仓皇地闪躲，慢慢地变成了复杂的凝视，每每收回眼神都能捕捉到一抹惦念。

从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联姻的夫妻、暗恋的床伴，走到现在的陌生人，谁都没想到，却也无能为力。

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良药，时允已经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会下楼用餐了，还会偶尔浮在泳池里思考人生，只是不出门。

就快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了，两家人高高兴兴地在群里策划怎幺给他们庆祝，可当事人却默契地沉默。时允已经习惯孤独了，很怕见人，更怕热闹，一旦平衡被打破，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到那个嘈杂的出租屋。

表面上是看着好转些了，可心里的那道口子越一点点地被撕大，只要回忆开了个头，她就会陷入恐怖的黑暗里。时允摩挲着手里的抗抑郁药，呆坐了一夜后，拿起手机把那条早就编辑好卡在对话框里的微信发了出去。

【我们离婚吧。】

而看到这条微信的第一人，不是季修礼，而是倒在地毯上才醒的陆星离，他们昨晚在家喝了个通宵，都断片了。他拿错了手机，而季修礼从来没设置过微信消息隐私。

陆星离灵魂都被击中了，火急火燎地推醒了睡梦中的季修礼：“哥！哥！你快醒醒！醒醒啊！”

季修礼头痛的要命，被他晃得直想吐，不耐烦道：“喊魂啊？”

“你！”陆星离厉声吼道：“你老婆都要跑了！别睡了！”

时允捏着手机等了一天，都没等来回复。她也预料到了，要幺就是一顿争执要幺就是爱答不理，总之不会利落地达成共识。

她都快坐成雕塑了，直到入夜后她动了动发麻的腿，缓了好一会的劲才慢吞吞走进浴室。

刚准备洗澡，手机噼里啪啦地响起一连串的消息提示。

看到是季修礼的连环语音轰炸，时允心如擂鼓，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点开。

“我离你妈！”

“我是不是放着你不管太久了？什幺狗屁话都敢说？”

“你给我等着！”

发完语音后，季修礼气得站都站不稳，陆星离见状想扶他被他甩手推开，“你他妈还能再晚点告诉我？怎幺不等我入坟了再说？”

陆星离悻悻地缩了一步：“我..........我答应过Vicky的。哥，你别去逼允姐，她都去看心理医生了，肯定是受不了一点刺激的。你喉咙里有喇叭，又凶，会吓到她的。”

“我他妈！”季修礼气得擡手就要给他一下，麋瑞赶忙护在两人中间劝道：“诶诶诶！Leo说得有道理，你千万别朝时允发火，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她是受害者啊！发生了那幺大的事，她肯定难过死了。”

“我他妈发个屁的火！”季修礼花了一整天去消化陆星离说的事，无数次要冲去警察局杀人都被拦了下来。

他根本没胆子去想象时允被绑架‍‌‍‎强‌‍‎‎奸‎‎的场景，失控到窒息，麋瑞都差点喊救护车了。

在他们的劝说下，季修礼逐渐恢复了神志，一通电话打回了国内：“不用再查时小姐的事了。你现在给我立马去找林楠，告诉他，他儿子方惟绑架了时允现在被关在警局里。他要是不想林氏明天上破产名单，给我马上飞来LA解决。”

说完后，他已经胸闷到站不住了，趔趄着倒进了沙发，继续叮嘱道：“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们两家，一点儿都不能漏风。警告林楠，要是我听到有人说一个字，他就给我等死。明天我在警局等他，他敢不出现，试试。”

交代完事情后，他已然精疲力尽，歪身倒下，伸出双手说道：“把我绑起来吧，我怕我控制不住想去找时允。”

麋瑞和陆星离面面相觑，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行动。

季修礼拿手背盖住了眼睛，深喘了好几口气道：“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前，我不能去找她。只有一丁点遗留问题都没有，我才能把她的借口统统堵住。”

又是一天一夜没合过眼，时允吃了点颗医生开的安眠药，侧卧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被月色浸染的泳池水，波光随着风浪有节奏地浮动，有些催眠。

这药真神奇，每次吃了以后她就会无意识地大脑放空，没有精力去想那些糟糕的回忆。

正当她迷迷糊糊眼皮打架的时候，落在面前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起一看，瞳孔凝滞住了。

季修礼：【我不是在凶你，我刚犯病了。不离婚，等着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