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室的门被推开，灰尘扑面而来，众神不需要的东西都被尽数丢在这里。外面强烈的亮光透过窗户，室内竟依然昏暗。

沐夜云天微微皱眉，走了进去。丘比特则站在门口，丝毫不想进来，只是嫌弃地看着这杂物室。

沐夜云天回头：“我不知道在哪。”

丘比特纠结地说：“我不想进去！反正就在里面……嗯……我也忘了到底长什么样了！反正也有翅膀……你找到搬出来就是了。”

沐夜云天没再说什么，慢慢走了进去。杂物室里面什么都有，生锈的铁剑、枯黄的月桂枝、坏掉的凉鞋、裂开的金苹果……沐夜云天这才发现这杂物室大得可怕，似乎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通道，走不到尽头。

灰尘随着他的脚步翻滚着，似乎欢迎着他的到来——即使沐夜云天觉得这种欢迎仪式真的不太讨人喜欢。

不知走了多久，看了多少千奇百怪的东西，沐夜云天才停下了步伐，一个拐角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样东西。那东西很大，似乎和沐夜云天差不多高，被一块灰色布头盖着，底下又全是各种杂物。

沐夜云天上前，本能捂着口鼻拉下来那块布头。他这才惊讶地发现这布头居然是红色的，因为灰尘和光线的原因才像是灰色的。

一尊几乎完美的男性雕塑出现在他面前。长发直到腰间，身材虽不若陆离的肌肉般健壮，但是却也不显得很弱。倒是可以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巨大的羽翼在身后展开，使整个人更为纤细些。

沐夜云天挪开了所有杂物，才把他搬出去。

因为只是雕塑，全身都是一种极淡的‎‎黄‍‌‎‌‎色‎‍‍‌，除了看出姣好的面容与身材，其他的也不能看出更多。

沐夜云天似乎有些好奇：“我觉得有点像我呢。”

丘比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阿波罗老是瞧不起我……我悄悄拿了点东西过来……就是你样子的想法和他的光。”

沐夜云天垂眸不语。

丘比特似乎有些愤愤不平：“赫菲斯托斯也没有给我最好的材料！那时候他也应该进入魔盒的！只是……我给了他‘爱’……宙斯说人间已经有‘爱’了……我的这份多余了……所以，没有放进去。”

沐夜云天喃喃道：“最好的材料？”

丘比特不耐烦地解释：“就是是个残次品！”

沐夜云天问：“那有什么影响吗？”

丘比特皱着眉想了想：“我不知道……你要让我唤醒他，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以后他的事你来照顾，我可不想管。”

沐夜云天点点头。

丘比特张开双手向上，一把带着爱心的弓箭出现。他拉起一支箭，箭头上是一枚爱心，发着淡淡的红光。随着一箭射出，直插心门。

刚射入雕塑的胸膛，箭就发着光融入了身体里。

“好了。”丘比特收起弓说道。

沐夜云天看着雕塑全身都散发着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丘比特就回答道：“等到光消失了，他就活了。你在这里等着吧。”

“嗯……”沐夜云天沉思，“可是……你应该给他一件衣服，还有他的名字是什么？”雕塑还是光着身子的。

丘比特似乎不想再待在这里，看着那雕塑也越来越不满：“你自己找吧，你们的衣服和名字一开始都是创造自己的神给予的，我没有耐心和精力去给一个不需要的残次品做衣服想名字，你自己决定吧，我走了。”说完张开身后的洁白羽翼就飞向了外面。

沐夜云天轻叹了一口气，丘比特能这么帮他，已经是很好了。

他看着眼前的雕塑身上的光愈来愈淡，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向了杂物室，从杂物室里随便找了一块白布出来，系在了雕塑的腰身。

虽然白布上布满了灰尘，但也总比什么都不穿的好。

沐夜云天静静地等待着，他当时有意识时就是在魔盒里，那黑暗的环境……当时他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直到出了魔盒才明白，井底之蛙的悲哀。悲哀的不是以为所见即是世界，而是永远只能待在所见之处。

等到雕塑睁开了眼睛，身上的光却没有散去，沐夜云天这才意识到这个光其实是阿波罗的光。

此时不能称之为雕塑了，而是一位……美好的男子。长发居然是银色的，甚至眉毛、睫毛都是极淡的金‎‎黄‍‌‎‌‎色‎‍‍‌，没有瞳孔，双眼都散发着极淡的金‎‎黄‍‌‎‌‎色‎‍‍‌。皮肤也是有些病态的白，巨大的白色羽翼舒展开来。除了这些，面容格局什么的似乎都与沐夜云天相似，腰间系着的有些灰尘的白布似乎格格不入，破坏了这男子神圣的美感。

干净。这是沐夜云天第一个想到的词，眼前的男子似乎更像是——神。

只是……沐夜云天看着他的眸子，怀疑起了他是否看不见。

“你……”那男子开口，“谁……”

声音倒也干净纯粹。

这回沐夜云天知道他是看得见自己的了，笑着打招呼道：“你好，我是沐夜云天。”

男子久久没有回应，脸上也是面无表情，就在沐夜云天又想再说一遍时，男子开口：“沐……沐……夜……”

似乎是很认真地想喊出他的名字，但是又好像很难连起来。

“云……天……”

断断续续地终于喊出他的名字，沐夜云天依稀记得自己刚有意识时就能很清楚地与别人交流对话，因为这是创造他们时直接带有的语言能力，所以……残次品……

沐夜云天垂眸，琥珀色的眸子里有些伤感，下一秒却又掩去。

男子低头看着围在自己腰间的白布，抬手就把它扯了下来。自己的身体在沐夜云天面前一览无余。

沐夜云天一惊，他没想到男子会这么做，忙把布拿过来遮住：“不行……你先围着，待会儿帮你找新的。”

男子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沐夜云天说了什么，安静地站着，但是又拽住了布，不让沐夜云天去系。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说道：“脏……”

沐夜云天有些哭笑不得：“可是没有其他的了呀。”

男子还是认真地听着，然后过了一会儿回答：“不……穿……”

沐夜云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脱下来自己的上衣，问道：“我用这个帮你围着可以吗？”

男子过了一会儿回答：“好……”

沐夜云天呼出一口气，把自己的上衣围在男子腰间，也算挡住了重要部位。

沐夜云天看了看天，阿波罗已经差不多架着车回来了。算了一下时间，还是决定先把这男子带到住处，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再去泠水边泡澡。

他笑道：“你跟我先回去吧，我帮你找身衣服。”

男子反应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沐夜云天无奈道，只庆幸自己不是急性子。

夜下的泠水静谧冷清。高大的树木把泠水泉遮住，流水从高处缓缓流动，顺着泠水岩流入泠水泉。

因为是在奥林匹斯，月亮格外的大，狄安娜把最美的清辉洒下，更添泠水的幽美。

泠水是奥林匹斯比较偏僻的一处温泉，白天也鲜少有花仙或者精灵来这里，晚上更别提了。

沐夜云天自然是不愿意碰到别人的，所以也专挑了这个地方。

男子跟在沐夜云天身后，着装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把腰间的白布换成了干净的丝绸布。主要是他的翅膀太大了，整个奥林匹斯只有有翅膀的丘比特有适合的衣物，但很明显，丘比特肯定是不愿意给的。

好在奥林匹斯是恒温的，这么穿倒也没什么……再说，他们也不怕冷。

沐夜云天经过这短暂的相处，知道了这男子只是语言能力比较差，听人说话要反应时间，说话也不太会组织语言，以及永远的面无表情，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作用反应能力也都是比较快的……比如他一看到那丝绸的布，就把本来的白布扔了，那动作……简直迅速。

沐夜云天褪去自己的衣物，下了水，泠水泉不是很深，大概只到沐夜云天的膝盖，泠水的温度适宜，让他的身体一下就放松起来。他看着还是站在上面的男子，笑道：“下来吧，可以洗洗身子。”

男子似乎很犹豫，不愿意下去。

沐夜云天转过身，□□着身子向他伸出手：“没事，不用怕。”

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把手放在沐夜云天的手上，握紧后，才慢慢伸出左腿，试探性地向泠水泉里伸去。却不想因为泠水岩本就有些湿滑，右脚一个打滑就向泉里栽去。

沐夜云天眼疾手快起身想拥住他，而男子本能地张开翅膀扑打起来。两人因为重心不稳，直接都栽入了水中。

因为沐夜云天是拥住了他，直接被压到了泉水中。男子的翅膀扑打着，溅起了水花，倒像是落水的鸭子。

等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这水一点都不深……他这才注意到还被他压在水中的沐夜云天……他站起身，把沐夜云天拉起来。沐夜云天用手甩了甩自己的长发，有些哭笑不得：“真的不用怕的，这不深。”

男子还是面无表情，不语。沐夜云天看着他还是没有褪下身下的衣物，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帮他解开，放到了一边的泠水岩上。

沐夜云天靠着泠水岩坐下，看着还是傻站着的男子说道：“来这里坐下吧。”

男子反应了一会儿走到沐夜云天身边，慢慢坐下，羽翼却本能地张开，沐夜云天只好让开了些。

等到男子坐下，羽翼张开靠在泠水岩上，他看着距离自己有些远的沐夜云天，说道：“这……里……坐……”

沐夜云天听懂了他的意思：“没事，我这里也可以。”

男子反应了一会儿又说：“坐这里……沐……沐……”

“好好好。”沐夜云天无奈道，他本来想靠着泠水岩的，如今只能听话地坐过去。他没想到这男子不仅有洁癖好像还有些固执……

男子看沐夜云天有些拘束地坐在一旁，大概了解了是因为自己翅膀靠着泠水岩，而沐夜云天是不可能靠在他翅膀的。他突然伸手把沐夜云天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想让沐夜云天靠着自己。

沐夜云天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已经在男子怀里了，看着和自己有一些相似的面容，沐夜云天只觉得有一些诡异：“这……”

男子没听见般，说：“沐……沐……夜……坐好……”

沐夜云天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开心就好，随意躺在了男子张开的臂膀上，仰头看着奥林匹斯的夜景。

和人间的月明星稀不同，在这夜幕下，月亮不仅圆满明亮，所有的星星都闪着属于自己的光。

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故事，所以每颗星星的光都不一样。

沐夜云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身边的男子，突然发现这男子就一直看着他，他轻咳一声：“我给你想个名字吧，你想叫什么？”

男子似乎在认真地想着，过了很久才说道：“云……天……”

“嗯？怎么了？”

男子重复道：“叫……云天……”

沐夜云天笑着说：“不行哦，这是我的名字。”

男子继续重复道：“云……天……”

沐夜云天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云天就云天吧。”

男子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了沐夜云天是同意了，满意了似的点了点头。

沐夜云天看着那与他相似度很高的面容，神色温柔了许多，他轻声说道：“我帮你洗一下头发和身子吧。”

云天过了一会儿直起身，示意沐夜云天可以了。沐夜云天随手摘下一朵泠水岩边的泠水花的花朵，将花朵在手中揉搓，很快就出了泡沫。他让云天坐前面一些，自己绕到他身后，将泡沫抹上那丝绸般的银发，搓揉起来。

若有人经过自会看到如此画面——月光皎洁，泠水静谧，黑色长发的男子跪在泉中，帮着那坐在泉中，与他面容相似的银色长发男子清洗。银色长发男子面无表情，但却安静得很。黑色长发的男子神情温柔地清洗着那每一缕头发。两人都坦诚相见，却都散发着属于阿波罗的光。

美好和谐。

只是，没有任何人来。

不过无妨，这场景，唯有他们，足矣。

在奥林匹斯生活多数时候还是比较美好的。可以用餐，因为花仙和精灵包括众神都是需要用餐的，为了让云天也认识更多食物，沐夜云天会习惯性地避开高峰用餐期去打餐。他们的住处是一座高塔，虽然这高塔很像人间的追缉狱，但好歹可以休息，沐夜云天打扫干净随意装饰后，也显得不错。

如果能看不见其他花仙或者精灵的不友好目光，那就更好了。沐夜云天就是这么觉得的。

众神他们自然是很难看见的，但是花仙与精灵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奥林匹斯的任何一个地方忙碌着。

因为身份特殊，有些花仙与精灵并不待见他们。如果只是单纯地背后窃窃私语，或者给几个不友善的目光，沐夜云天也都能接受。

直到有一天他刚从餐食处回来，发现云天站在塔下，许多花仙都围着他。沐夜云天皱眉走进，只听到那些花仙叽叽喳喳地说着：“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呀？”

“你不是也用赫菲斯托斯创造出来的材料做的吗？”

“你看你长得好奇怪啊，眉毛睫毛眼睛都在发光，你是怪物吗？”

“我看沐夜云天就很正常啊，为什么你是这样的啊？”

“好像是说他是残次品诶！是不要的……”

云天站着手足无措，花仙说话的语速那样快，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只是看到了向他走来的沐夜云天，缓缓开口：“沐……沐夜……”

花仙们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沐夜云天，都有些心虚。她们只是看到云天一个人站在这里，发现沐夜云天不在，就七嘴八舌地来问了。

沐夜云天似笑非笑：“花仙们有事吗？”

花仙们面面相觑，有一个花仙开口：“没什么，就来慰问一下。”

沐夜云天笑得更甚：“好，希望有人慰问你们刚才所慰问的话时，也不要多抱怨。”说完拉着还在反应中的云天就进了高塔。

花仙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无奈的确一开始挑事的就是她们，只好散了各干各的事去了。

沐夜云天看着云天，云天自顾自地打开了餐盒拿出餐具吃起了东西。沐夜云天问：“怎么今天去下面了？”以往云天只会待在屋里，要出去也是自己带他出去。

云天闻言停下了动作，良久回答：“等你。”

沐夜云天轻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自那以后只要沐夜云天一个人出去时，他都会站在塔下等他回来。好在沐夜云天除了打餐时会出去，其他时候都是带他一起出去的。

沐夜云天第一次知道云天会运用了自己的能力时，也是因为一个多事的花仙。

那时候因为那花仙去向阿波罗神表白——一个花仙居然也敢给主神表白，结果自然是差得不能再差。

那花仙极其委屈，看到和云天一起闲逛的沐夜云天就是冲上来一顿羞辱，沐夜云天心里觉得好笑只当做没听见。

刚想拉着云天就走时，那花仙突然一改态度，一个劲地向沐夜云天道歉。沐夜云天诧异地看向云天，后者依旧面无表情，没有瞳孔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到花仙走了，沐夜云天问道：“你是不是用你的能力了？”

云天淡淡回答：“不可以……讨厌……沐。”

沐夜云天轻叹一口气，嘴角带着浅笑。他觉得自己发现地太晚了，现在想来，许多花仙和精灵的态度真的好了不少。他们的能力不能对众神和魔盒的同类起作用，但是对于这些花仙精灵来说，还是有用的。

除了打餐时间，沐夜云天都是和他待在一起的。两人似乎都快成一个人了。

白天沐夜云天去打餐，回来后一起用餐。

用完餐沐夜云天会带他去奥林匹斯的地方闲逛。在远处看着各位主神的宫殿，去花园里沐夜云天介绍着各种花的由来。

到了中午回去后，沐夜云天再去打餐回来一起用餐，傍晚则是一起躺到高塔下的草坪上，看着阿波罗驾驶太阳马车回来。高塔旁有一棵月桂树，沐夜云天每次看到都能想到阿波罗和达芙妮的故事，有时会伸手折下一枝，编成花环给云天戴上。

到了夜里，两人挤在同一张床上，沐夜云天会讲不同的故事给云天听。等到云天入睡后，沐夜云天也就睡去。

有时沐夜云天也会偷偷半夜带着云天去泠水泉沐浴，有时沐夜云天也会偷偷去狄俄尼索斯的宫殿偷些葡萄酒回来，有时云天也会张开翅膀带着沐夜云天在奥林匹斯上空飞翔，俯瞰这奥林匹斯。

总之，日复一日，也算平淡美满。沐夜云天也算摸清了云天的性子，比较固执，而且有洁癖。对于闲逛什么的，他更喜欢躺着。也比较喜欢……吃，有吃到好吃的餐食，总希望沐夜云天第二天多带些回来。

语言能力虽然还是老样子，但是理解能力倒是进步了不少，听别人说话不需要再反应很久了。这自然是归功于沐夜云天。

唯一的就是云天还是喜欢叫他“沐”或者“沐夜”，就是不叫自己全名。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抢了沐夜云天的名字吧。不过沐夜云天倒是不在意，毕竟，名字只是代号，知道自己在叫谁就行了。

一年的时光其实很快。

那一天，阿波罗的光芒如往常般照进高塔。

沐夜云天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向身边似乎还在沉睡的云天。他没有叫醒云天，只是下床，从床底拉出了一个箱子。

拉箱子的动静把云天吵醒了，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翅膀也随着动作伸展了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沐夜云天在所什么。

沐夜云天没有向往常一样对他绽放出笑容说一声“早”，只是一脸严肃……甚至有一些恐惧地打开了箱子。他站起身，手中捧着一只发着光的盒子。

他看了一眼云天，深吸一口气，把盒子放到床上。

云天这才看清这个盒子的模样——黑色的盒身上有着精致的纹路，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盒子朝上的最中心有一颗黑色的宝石，也散发着光。

云天抬起头，看着沐夜云天，似乎是询问他要做什么。后者看着盒子，满脸复杂的神情——似乎带有温柔、遗憾、恐惧……还有悔恨。

云天从来没有见过沐夜云天露出过这种表情，开口：“沐……”

沐夜云天回过神，又蹲下身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串紫色晶石组成的手链。他看向云天，伸出手：“跟我来。”

云天自是听话地将手放了上去，他感觉到沐夜云天的异样，却不知道怎么办——那就听他的。

沐夜云天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手链摸上魔盒中心的那颗宝石上，嘴里念着什么。

只感觉天旋地转，画面一转。他们所处的地方不是高塔，不是任何一个地方……只是一个似乎没有边界的白茫茫的空间……而他们也似乎只是飘在这空中……因为云天的翅膀都没有扇动，但是那失重感又有些强烈。在这空间中，在他们身后，有一根巨大的黑色方柱。

沐夜云天松开了云天的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天，从那手链上拽下一颗晶石，那晶石突然就变成了几寸长的紫色双棱锥。

沐夜云天看着云天，突然伸手将他推上了身后的方柱。他握着那紫晶石的双棱锥，直直插入了云天的左肩。

云天依旧是面无表情，他那淡金‎‎黄‍‌‎‌‎色‎‍‍‌的眸子里永远看不出任何情绪。

沐夜云天每拽下一颗晶石，就把那变成细长双棱锥的东西扎到云天的身体上。

一共九颗晶石，九根双棱锥。

狠狠钉在了云天的左肩、右肩、左掌、右掌、左翼、右翼、左边的大小腿、右边的大小腿。

最后一根，也毫不留情地钉在了云天的腹部。

当最后一根钉下时，云天早已丝毫不得动弹，向来面无表情的他，居然皱了皱眉，他说：“沐……疼……”

沐夜云天闻言一怔，他这才发现被他钉过的地方，居然有微微的血液渗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云天每天都要用餐，为什么每次睡着了都是沉睡难以自己醒来，为什么不喜欢闲逛会觉得累……那些被他忽视了的东西，突然全部清晰了起来。

因为，云天是残次品。

他是与自己不同的残次品……

他会疼会累会流血会受伤，只是没那么强烈罢了。

沐夜云天退后一步，这样的发现让他并不好受。他看到云天因为疼痛，那在如同神明般干净的脸庞已经布上了一层细汗。

沐夜云天深吸一口气，帮他擦去了那些汗，然后抚过那长相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将几缕贴在脸庞上的银发夹到耳后。

云天看着他转过身，听见他似乎又开始念着什么咒语，问道：“沐……什么时候回来……？”

就是这一年中，沐夜云天每次出去打餐让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时，他都会问的话。

而这次，沐夜云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回答“很快回来”，只是自顾自念完了所有咒语，消失在了这空间……甚至，都没有回头给他一个微笑。

孤独感袭来，不知为何，他从来都有沐夜云天的陪伴，但这感觉又是如此熟悉……仿佛，从前也有过孤身一人的时候。

他迷茫地看着这空间，却清晰地明白，如今，只有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