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有一个简短的彩蛋《夜华的疑惑》,欢迎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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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太子殿下,可否容我跟这位,你身边这位姑娘单独地说两句?”脑海里思绪急转,王豫面色不变,依旧是平静的,心平气和地问。
夜华的目光掠过人偶,又掠过王豫,神光内敛,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站起来:“当然可以。”
见夜华往外走,王豫又示意全能管家:“唐东,你陪太子殿下去外面走一走。”
“是,先生。”唐东领命,当即转身离去。
夜华走在唐东的前面,玄衣墨发,行走间,只丝制长袍的衣袂和鸦青长发的发尾微微晃动,肩平身正,脊背挺直,一举手一抬眸都是斧砍石刻般冷漠坚硬。如此少年老成沉稳持重,王豫真的很难相信,他便是在竹舍里任由人偶操熟了屁眼的夜华。
王豫的目光随着唐东和夜华的身影被门楣遮住而收回,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你是人偶?”
女子站起来,走到王豫身前,屈膝而跪,抬双手环合在身前,俯压贴地,埋头于双手之间:“娘娘。”
这是一个可堪典范的大礼,王豫还是素锦,还是那五百岁便被带上天宫,在天宫礼仪里谨小慎微地活了七万年的昭仁公主的时候,或许能做得如此标准,现在却绝对做不出来了。就凭这一跪的气度,要说面前的女子是素锦,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但她却自认了只是人偶的身份。
王豫无端端叹了一口气:“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人偶依旧跪着,只直起半身来,想了想,开门见山:“回娘娘的话,结魂灯在我手里。”
这一点,并不出乎王豫的意料,他点点头:“说下去。”
“当日,娘娘杀掉伪装作东华帝君的妖魔之后,夜华清醒过来。他虽然知道跟我性交是被妖魔蛊惑,但盛怒之下,还是要杀了我。我便告诉他,用结魂灯可以让素素活过来,而结魂灯,在娘娘手中。”
王豫准确抓住人偶话中没有挑明的重点:“夜华知道,你是人偶,而把我当作……素锦?”
人偶恭敬点头:“是,夜华是知道的。”
王豫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是了,他定然知道你是人偶,而把我当作素锦,所以你当着他的面叫我娘娘,他才会丝毫不惊讶。你对他说结魂灯在我手里,他才会丝毫不怀疑。”
人偶再次点头,谦顺恭敬:“正是如此,娘娘。”
谈话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清晰,眼前出现的夜华和人偶,正是王豫在副本里遇见的夜华和人偶,他们的剧情,也是接着王豫杀死导师,离开副本的剧情继续的。
夜华身为堂堂的天族太子,居然会主动跟王豫所扮演的性转素锦发生关系,除了王豫的计策让他误以为素锦也深爱素素,满心要拉着素锦一起痛苦活下去的悲愤,更因为导师所扮演的东华帝君对他下了咒语。
导师一死,咒语便破了,夜华清醒过来,勃然大怒,要杀掉人偶灭口。
人偶为求自保,便说出了结魂灯除了结神仙元神,还能结出凡人血肉的秘密。
夜华为了结出素素,便要找结魂灯的主人素锦借用结魂灯。不知为何,王豫明明已经脱离副本,变回王豫,夜华却依旧能够知道他就是当日的素锦,所以前来找王豫出借结魂灯。
想明白这一点,王豫看向人偶:“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求什么了。”
人偶抬头,怔怔地看着王豫,表情平静,眼神懵懂:“娘娘?”
“你也说了,结魂灯现在你的手里,你却对夜华说,灯在我的手里,引得他来找我,”王豫端坐在轮椅上,认真地看着人偶,看那柳眉星目杏腮桃颊,“你这样做,求的是什么?”
“我,”人偶垂眸,似乎下定了决定,“我想跟夜华在一起,求娘娘成全。”
人偶自跟夜华的欢爱中生出灵智,灵魂里就刻着夜华的烙印,一心一意要跟夜华在一起,最是自然不过,但王豫不懂:“你要是想让夜华嫁给你,你有上神修为,又有结魂灯,要逼他就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里需要我成全?”
人偶却又摇头:“我想跟他在一起,却不一定要他嫁给我。”
王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只是想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就更不需要我做什么。”
人偶俯身再拜,只道:“求娘娘成全。”
人偶与素锦一般的模样,五官生得十分耐看,眼睛更是来自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的青丘女帝,这份漂亮,就更耐看了。她跪在王豫面前,恭顺俯身,脑袋深深埋在双手之间,可堪典范的大礼,恭顺至极。
王豫盯着人偶深埋下去只能看见后脑勺的头,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人偶落座,王豫重新将夜华请进客厅。玄衣墨发的天族太子再次站在客厅之中,一盏结魂灯,已经端端正正地放在茶几上,王豫示意:“这便是结魂灯。”
“结魂灯,”夜华看着茶几上的灯,想靠近,又有些近乡情怯,一时间眼中情绪翻涌,半晌,他抬头看向王豫,“人偶告诉过我,这盏灯除了结仙者的魂,还可以结凡人的魄,这方法,只有先生知道。”
王豫点点头:“太子只要将带着凡人气息的东西放在灯上烧一回,令这盏灯认准这凡人的气息,它便能慢慢吸收这凡人当初留在方圆千里内的气泽。待将这凡人在天地间留下的气泽都吸得净了,便能仿着当初那个灰飞湮灭了的魂魄,再造出来个相似的魂魄。”
“多谢,夜华这……”夜华正要收下结魂灯。
“且慢,”王豫忽然出声制止,“太子可记得曾说过,只要我出借结魂灯,你愿意答应我提的要求。”
夜华点头,目光黑沉:“自然记得,先生请说。”
王豫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辞:“夜华,素素这件事上,我自知是对不起你的。但还请你看在我素锦一族在若水河全部战死的功劳上,看在我与你一起长大数万年的情谊上,看在我如今愿意借出结魂灯重塑素素血肉的份上,不要记恨我。此后,我也再也不会回天宫,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夜华虽然一直将王豫视作素锦,但他听见王豫亲口承认自己是素锦,还是不由得一愣。须臾,才点头,自小便接受严苛的储君教育,下颌自矜地微微一敛,便将数万年分不清是非对错的纠葛都斩断了:“好。”
王豫又道:“至于人偶,他虽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罪魁祸首是伪装做东华帝君的妖魔。那妖魔既然已经伏诛,你便也不要再恼,我会将人偶留在身边,日后他也不会回天宫,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夜华看了人偶一眼,再度颔首,还是那除了心上一人,其他的就都是刍狗蝼蚁的冷静冷漠:“好。”
“这两件事既然你都已经答应,这结魂灯你便可以借走了。”
闻言,夜华倒在冷漠之余,露出几分诧异来:“这就是你出借结魂灯的要求。”
王豫点头,心平气和:“不错,这就是我出借结魂灯的要求。”
夜华一挥手,结魂灯便被他收入囊中,一转身,便腾云而走,一切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目送着夜华的身影,王豫没有转头看向人偶,只问:“你真的决定好了?”
人偶微微一笑,嘴角能瞧见隐隐的梨涡:“等夜华点燃结魂灯之后,我寻一个时机,去吹灭了烛火,我用夜华的修为,再借用娘娘雕的素素的人偶,化作素素的模样,夜华自然识不破这变化之术,以为我就是结魂灯里结出来的素素。即便气泽也些许不同,也不过是结魂灯结的过程中出了小岔子,他必不会起疑。”
“我问的不是这个,”王豫摇头,“我问的是,你汲取了夜华的修为,虽然尚未历劫,但也与上神品阶无异,你会有无穷的法力和无穷的寿数。而素素是一个凡人,没有法力,寿命也不过百年。你用无穷的寿命和法力,去换一个百年的素素,值得吗?”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王豫本来以为人偶会斩钉截铁地回答“值得”, 像所有在爱情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斗士。但是人偶仰着头,望着夜华离去的方向,表情平静,眼神懵懂:“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那懵懂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王豫这才想起,人偶受点化生出灵智不过数天,若是人类婴儿,还是筋骨俱软连爬都不会爬的一团。此刻,她虽然为情所困,却也困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
王豫忍不住把话挑明了:“你变作素素的模样,在夜华心里同他在一起的就是素素,他心中爱的自始至终都是素素,没有半分你的影子,你就甘心?”
人偶想了想,眼神依旧懵懂,但是表情十分认真:“我本是一块木头,我如今的模样,也不是我本来的模样,而是娘娘的模样。既然如此,我变作素素的模样又有什么关系,夜华喜欢,不就好了?”
王豫忽然想起他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边生来就七巧玲珑心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女主角说:“如意郎君,需得我真心喜欢,惟愿他好。他好时,我便开心。我好他不好时,我不开心。只要他好,我好或不好,我都开心,这方是真心喜欢,方是真心悦爱一人。”
那时是她的新婚之日,新郎没来,新郎的师姐和师父倒是来了,刀光剑影里,血流成河。
但是她依旧爱他,最后为他而死,此爱至死不渝。
大概就如电影一开篇的时候说的那样,情之所钟者,不惧生,不惧死,世间万物,唯情不死。
终于,王豫叹了一口气:“好,你且等上三日,三日之后,我给你一个素素的人偶。”
三日后,人偶从王豫手中接过木雕,那木雕荆钗布裙掩不住的明眸善睐,青丝如瀑,眉间一点朱砂痣,正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的青丘女帝白浅受劫所化的凡人素素的模样。
“谢娘娘成全。”人偶大礼叩拜,便踏云而去。
目送着人偶的背影,唐东站在王豫身侧:“人偶这样做只能瞒住一时,白浅与夜华尚有婚约,等白浅嫁过去,夜华一看人偶和她的容貌,就不难猜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豫倒没有唐东这份杞人忧天:“后宫之争,有了素锦诓骗素素跳下诛仙台的前车之鉴,夜华必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和白浅的婚事肯定是要作罢的,见不到白浅,夜华自然不会猜出什么来。”
唐东一愣:“原剧里,本是白浅跟夜华生生世世的结局。”
闻言,王豫也是一愣,到目前为止,他们不知道拆了多少cp,连楼诚都拆了,还有什么不能拆的:“白浅喝了忘忧汤,要忘记夜华,夜华借用结魂灯,不愿意失去素素。现在这样,想忘记的彻底忘记,不愿意失去的再度拥有,比起那个牵强原谅忍痛深爱的强行HE,不是更好上百倍吗?”
王豫说得很有道理,唐东一时缄默。片刻,才恭敬垂头:“先生说的是。”
王豫点点头,话锋一转:“之前,我让你继续物色目标,参演连续剧后送去壁尻馆,办的怎么样了?”
“很顺利,”唐东当即肃容,“昨日又送了两个人去壁尻馆。”
王豫忽而沉默,他望着远处沉默许久,开口:“我看你跟那个陈深挺熟的,你上了他怎么样?”
陈深,《麻雀》的男主角,特工总部特别行动处的二把手,中共潜伏上海的地下党成员麻雀。王豫的提议没有丝毫预兆,唐东不由得一惊:“先生?”
“怎么,不愿意?”
“我……”
王豫问了问题,却没有一定要唐东回答,他摆摆手,心平气和:“不用为难,我只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唐东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因为王豫端坐在轮椅上,脊背挺直,神色平静,遥遥望着远处,说着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却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