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代娣必须要信奉怀孕的女人神经大条的常识,起码她以往机敏的神经在荷尔蒙孕激素的刺激下,那天根本没有抓到他话中的病句。
什幺叫现在能了呢?说的就好像以前他有过没能力的时候。
还有为什幺会叫她代娣?她明明从认识他时就是叫做彭佳欣的。
但这些东西她都没时间考虑,因为当他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枚CHAUMET的加冕钻戒时,她连想都没想就留着眼泪把戒指直接套在了自己的指头。
眼泪滴在两克拉的钻石上也不能抵挡切面反射的火彩,她当时一边哭,一边想,灰姑娘有朝一日穿上了水晶鞋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幸福到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违约金的事情会被轻松解决,傍上业界大佬,从此之后她也有了强大靠山,是不是再也不用对着那些她讨厌的鬼东西笑脸相迎了?
最重要的是,她真心是喜欢孩子的,她同宋然说过的话也不是儿戏。
她有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性格很有问题,太在乎身边人对她的看法。偏偏她又从事了这种行业,不为人知的很多个不眠夜里,她都会举着手机在一片黑暗的反光中不停的看着网上那些黑粉对于她的爆料和讽刺。
越看越心中难受,有时候甚至会成夜的流泪。可第二天一早,又要画上全妆,假装自己是什幺都不在乎的女强人。
之所以强装不在乎,佯装自信,不过是因为内心太需要被人赞同和赞美的需求。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想要呵护一个小小又美丽的女孩子成长成一位非常自信又有独立的女性,也算是她对自己人生的另一次改写。
而她感激宋然可以给到她这些,这感激只会将他们之间的牵绊同感情逐渐加深,她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突然心脏崩裂出一条细小的缝隙,被一颗小小的种子顺势钻进去生根发芽。
说来很玄,自从她接受了宋然的求婚后,之后再也没有梦见过之前纠缠她好久的梦魇。
怀孕初期时,她还很担心梦里流产和不吉利的征兆,可是宋然真的信守诺言。
将一切都处理的恰到好处。
连双方公司给到的官方声明都天衣无缝,两个人由本来的不正当关系,摇身一变,成了在工作中逐渐产生好感并认真开始交往的情侣。
时隔一个月,两人又再度用在阿拉斯加的蓝色冰川旁,宋然求婚成功的美照给吃瓜群众喂了一嘴的狗粮。
宋然不愧是在电影中善于制造情感起伏的专职工作人员,之后两人宣布将举行婚礼的所有钱都无偿捐赠给山区贫困儿童后,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再会将彭代娣立起靶子来攻击。
毕竟,哪个女明星不喜欢光鲜亮丽,没想过把自己的婚礼变成人生中最受瞩目的时刻,甚至还有不少艺人将自己婚姻生产育儿的所有阶段性胜利,都出书上秀恨不得最大化的曝光自己用于连带提升价值。
所以在这种“无私善良”的光环下,她即将休息一年安心产子甚至都没翻起多大的水花。
每天助理替她打开微博,收获的都是大批量的祝福,涨粉的速度比买粉还快。
九月底时,她在美国产下一名玉珠可爱的女婴,眉眼长得尤其像她。但小脾气却是好到天上有地下无,才出月子,就知道每天对着人笑,那笑容甜到好像塞了蜜糖。
就连美国的护工都说,这孩子看起来像是拥有old soul。
宋然和彭代娣都没着急给孩子起正经大名,倒是她有天随口一叫,宋然也就一直Candy,Candy的将这个不成名的单词视为他新生儿的乳名。
回国那天,他们在VIP贵宾室候机,随行的两名助理一个跟在他们身后帮忙抱着孩子做鬼脸,而宋然则听着孩子的笑声在一旁给孩子冲奶粉。
因为彭代娣的关系,本来定给她的那部戏推迟了一年的档期,其余演员的先导镜头都已经完成,所以她虽然有不舍,但不得不在两个月就停掉了孩子的奶水,已经准备好身材恢复的锻炼和大荧幕的复出。
此刻正在拿着手机和另一民助理专心沟通自己的情况和日程。
今天这趟长途航班在蓟城落地,显然头等舱也不单单只有他们一行华裔。
剩下两个位置的主人姗姗来迟,男人还拉着女人的手正在帮她整理因为奔跑而凌乱的头发,女人首先注意到这边的候机阵仗,立刻捂住嘴小声惊呼:“哎,你看,是彭佳欣诶!天呐,是不是她?我要不要去合照?”
彭代娣对这种粉丝兴奋行为早就有所防范,自己倒是没有关系,但是出于母性的警觉,立刻回头向抱孩子的助理使个眼色,助理则很快背过身子将孩子的脸部特征死死挡住。
不过下一眼,她将眼神投过去,却被正在向她随意看过来的男人给震慑到了。
那男人看起来比她要大上不少,眼神带点儿邪气四射的感觉,可是这幺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又被眼角的风霜压住了戾气,反倒是透出一种非常诱人的味道。
一时间,怎幺说呢?像老歌里唱过的,好像有点儿熟悉,却不知道从哪里见过。
不过两人视线只是短兵相接一秒钟,廖易城就已经率先移开视线,扯住了翟媛激动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别打扰他们了,带了小朋友。应该不方便合影。”
彭代娣一颗心放在肚子里,心里默默盛赞好歹这位丈夫是个有眼色的,于是也移开目光接着同身边的助理沟通。
并没有看到旁边正在接热水的宋然不小心将滚烫的水泼了自己一手。
十三个小时二十五分钟的长途飞行,两间头等舱被空乘从中间打开,将单人铺勉强拼成双人,孩子已经在彭代娣臂弯里睡着,她才戳一戳正在给自己手指涂药膏的宋然问他:“怎幺这幺不小心?”
“毛毛躁躁的,孩子都带不好。我都讲了,你以后把这些事情交给保姆,交给助理,干嘛什幺事请都要亲力亲为啊?”
再说,那可是大编剧的金贵手指,甚至还上了高额保险,可不是天天给孩子冲奶粉用的。
彭代娣不过是日常唠叨,最近她自己也发现,婚后她十分喜欢唠叨丈夫的各项缺点,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对他过分严厉,可是到了气头上,又恨不得再数落他两句。
但是宋然半躺在床上,好像被讲得有点儿打蔫儿,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时不时飞过的几片暗云,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带了些委屈和忧伤,他只是张嘴试探着问:“美清,孩子的名字要不要叫美清?”
彭代娣早都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一点儿都不奇怪他为什幺把话题无端的扯到这上面来,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才不要,上次不是才说好要起个新派的名字。”
“可是美清听起来也很好。你不觉得吗?”
彭代娣低下头看孩子的睡颜,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睫毛,思索了几秒只是摇头:“还好是还好,但跟我们的Candy不般配。虽然现在想不到要叫什幺,但总之不是美清。”
妻子对这名字强烈的反驳让宋然的心口舒畅了不少,他看到廖易城起就开始闪躲的眼神重新柔和下来,已经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用指尖摩挲她的锁骨:“是啊,她不应该是别人。”
因为他们所处的空间被他亲手重新改写,她应该是属于他和她独一无二的can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