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冰川之心是镶嵌在一个金属的底座上的，所以来宾们需要依次经过金属探测仪的检查。

毕竟，来宾们大多是各界名流，不可能真的把他们都剥光检查一遍。和冰川之心的失窃比起来，得罪这些人才是最可怕的。用金属探测仪，多少能算是个体面的方式。

“滴滴滴——”当轮到白的时候，金属探测仪剧烈地响了起来。

Silver和白对视一眼，他知道，这是白身体里的那些小玩意儿——

“这位先生，请您配合我们进行检查。”那位警官说完这句话后，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Silver，他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虽然警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什么，但这里的人大多身份非同一般，他也不想惹到其中任何一个。

“啊，您大可以放心，检查在那边的房间，我们会保护好您的隐私的。”

“走吧。”Silver理了理袖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眼下，他还是优先选择息事宁人，牵扯到这种案件里，对谁都没有好处。警官本意只是想让白进去接受搜查，却没想到和他同行的那个男人也要一起。但他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多嘴，于是克制住了自己讶异的目光。

白乖顺地跟着Silver和警官走进用于搜查的小房间。Silver倚在紧紧合上的窗帘旁，将脸偏向一边，面色冰冷，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他生硬地说道：“把衣服脱了。”

那只是一个玩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玩具这种东西，可以随意丢弃、分享、送人，但一旦对它产生了依赖，它就会成为你的弱点——到那时候，不是你玩它，而是它玩你。

对于这个道理，Silver再明白不过，然而，内心莫名的烦躁不断翻涌上来，快要将他吞噬。

白纤细的手指慢慢勾上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他是天生的尤物，简单的动作中不自觉流露出妩媚的神态。他无所谓的表情更加深了Silver的怒火。难道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吗，脱光了然后将一身撩人的装饰供人观赏？

“啪！”Silver大跨步向前，用力攥住白的手腕，“怎么，你就这么享受这种感觉？”

白看向Silver的眼睛，偏偏他无辜的神情又让Silver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他用脑袋蹭了蹭Silver的手背，“Silver，我只是在按照规定接受检查而已，没事的。”

只是脱光衣服而已，这对于他来说，甚至算不上屈辱。在曾经的日子里，他就像是一桌佳宴中的一道菜，被肆意摆盘成可口的形状，好供人挑选。一道菜怎么能决定自己被摆成什么样子？

如果只是这样就能帮到Silver，那再简单不过。

“Silver，你先出去吧，等我接受完检查，马上就会出来的。”

此时警官早已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也多少猜到了一点，但看着Silver阴沉的脸色，又不敢插话。

Silver攥着白的手更紧了些，眉间聚起阴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一会儿不盯着，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

Silver转向警官，慢慢摘下脸上的面具。

警官吓得立刻跪倒在了地上，“总总总总总统大人，失敬失敬……小的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Silver将白拽到身前，强压下心中的愠怒，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的……情人。现在，他身上有一些……小玩意儿。不过是一些小‌‌‍‎情‎‌‌趣‎‍‎，警官阁下不会追究吧？”

警官谄媚地赔笑道：“既然是大总统阁下的人，那自然是没什么好怀疑的，失敬失敬。”白的衣服之下，已经是Silver的私人领域了，如果想要踏足，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Silver慢条斯理地帮白把衬衫上的扣子扣好，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胸口的皮肤。警官见他们收拾好了，立刻狗腿地将门打开，弯腰请他们出去。

“砰——”

还没跨出那道门，就有什么东西在拍卖厅的上空爆炸开来，剧烈的红光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在Silver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一双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是白的。他将那双手拿下来，握在掌心。烟花爆炸过后，在空中留下了一个蛛网的图案，然后迅速如烟雾消散。这场小型爆炸在人群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拍卖厅中议论纷纷，紧张的气氛在不断蔓延。

“我没看错吧？刚刚那标志是「蛛网」？”

“所以说，冰川之心的失窃实际上是「蛛网」干的？但是之前没听说「蛛网」对这种金银珠宝感兴趣啊？”

“谁知道呢？那可是冰川之心，说不定「蛛网」也会缺钱用呢。”

“喂，既然知道是「蛛网」干的，就赶紧把我们放走，谁知道他们还会干出什么来。你们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蛛网是一个神出鬼没的恐怖组织，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遍布在大陆的各个阴暗的角落，这个组织曾多次组织恐怖袭击，而完事后，总会留下一些特殊的记号……

人群推搡着拥挤在一起，场面越来越不可控。

Silver的眉心微微蹙起，“蛛网……这不像他们的作风。”尽管在每次行动过后，蛛网都会留下这样的烟花。但他实在想不出来，蛛网要一块冰川之心，是为了什么。

「蛛网」看起来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但是骚动的人群使得搜查也难以继续。拍卖会只好被迫结束了混乱且草率的搜查，将惴惴不安的宾客们放走。

夜色如幕，Silver隐约看到将军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脸色阴沉得可怕。到手的钻石又飞了，他应该气疯了吧？将军最讨厌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今天晚上他手下的人肯定要遭殃了。甚至，他也可能会受到殃及。

只是，他仍然不明白，「冰川之心」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将军喜欢这块钻石，也不缺钱，肯定不会没事就将它卖了。如果真是卖了，更不可能会花重金将它买回来。唯一的可能，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让将军失去了这块钻石。

Silver拉开车门，对白抬抬下巴，“上车。”

他不喜欢出门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感觉，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开车。白安静地坐在副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色在窗外缓缓流淌。

车内的空气沉闷得可怕，只有发动机的轰鸣。白开口打破了沉寂，“Silver，你为什么想要冰川之心？”

Silver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想要冰川之心？”

白的眼睛弯了起来，“这种事并不难看出来，揣摩主人的意图是很重要的。”

Silver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晦暗，“很久以前我有一个朋友，为了冰川之心，我杀死了他。不止他，还有很多人。”

“如果我拿不到冰川之心，那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没想到总统大人也有这么丰富的过去。”

他瞥了白一眼，警告道：“问这些，已经超过你的本分了。”

“我的本分就是让主人开心。如果有人能理解你，你难道不会觉得开心一点儿吗？”

“……不会，理解这种东西……”后视镜里，白清澈的眼神让Silver无所遁形，再也说不出后半句。

“那么，如果你拿到了冰川之心，你会开心吗？”白认真地看着他。

Silver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即使没有今天晚上的事，这也是不可能的。呵，二十亿美金，真是大手笔，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他重重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酒店楼下。

白的目光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他像变魔术一样伸出手，掌心向上打开。

冰川之心静静地躺在白的手心，美丽的蓝色比世界上任何一捧清泉都要纯净，像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但白眼睛里的光芒，比钻石还要耀眼。

“这是什么？”Silver接过钻石，将它对着顶灯微弱的光线细细观赏，它的每一个切面都是那么完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到耗尽了所有力气，最后一点一点弯下身，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蜷在了方向盘上。

白神色不变，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主人喜欢什么，就帮他叼来，这是小狗的职责。”

Silver握紧了冰川之心，他永远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它。白是怎么拿到它的？这不重要，小狗有小狗的方法。他觉得他和将军在拍卖会上的暗流涌动好像一瞬间分出了胜负。可是，满足感之后，却像被溺在巨大的空虚和迷茫里。

真的还有意义吗？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只有另一颗钻石才能将它磨损，岁月荏苒，它的光辉却永远不会轻易湮灭。但人却不是这样，人总被轻易地磨损，变成截然不同的样子，而逝去的部分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他打开车窗，将冰川之心扔出窗外，“太迟了，已经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