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感谢陪伴!很快就要到完结章了:D
写完大狗我就写骨科
-----正文-----
副使一贯看他不顺眼。
虽然流落异乡,被囚成禁脔确实很可怜,而这个漂亮少年将林月当成了部族的母神所以举止亲昵极尽依恋也可以理解,但副使就是看他不顺眼。
可他同时也是本案最重要的证人,只有让林月安抚他,才能获得更多情报。
从最初的“试我”开始,他与她已经在这条离经叛道的路上共同走了太远。副使原本认为,他们都是出于私心,想要在对方身上索取到某些好处,才这样亲密相伴。可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仅习惯了她给予的情事,还习惯了独占她的目光,生出了得失心。
他还意识到,林月一直都是招少年人喜欢的。
那些有了男子的骨架但还未来得及完全长开的少年,那么年轻,修长纤美,细腻清秀,宛如瓷瓶。相比之下他就是一口泥塑的瓦罐。被经年风霜侵蚀,粗糙而笨拙,有着压制她的绝对力量,只是选择臣服在她身下。
不会说讨巧的话,不会那些追捧姑娘家的手段,那么沉闷无趣,只知道听从她低声的命令:张腿。
他和那些少年都不一样。
是否林月一度也是偏好他们这样的呢?副使不得而知,也隐忍着不愿去问。他冷静地想,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她任何事。因为他们彼此都没有给过对方任何承诺。迄今为止他的所有行事,都不过仗着她对他的缱绻私心。
只是心底压迫着一股荒谬冲动:他想要铲除这些小子。
少年在她面前总是显得很乖,乖得令人怜爱。副使鹰爪般的大手掐着脖子将他抵在阴暗角落的灰墙上时,这位少年眼底的冷静和狷狂却令人意外。
“我,和你,没什么不同。”
被囚禁的日子里,他学会了中原话。断续而简明,倒和副使的说话习惯没什么差别。
他的言下之意是,既然你可以和她上床,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们都了然于心。
他比其他人都更敏锐地察觉出这位侍卫副使与随行药师,他的母神之间,绝不仅仅是行事默契,更有性事的默契——他们一定有肉体之欢。他甚至问过母神——伏在她膝上,弯着眉眼虔诚地问她,那个副使,是您钟情的祭品吗?
如果她说了是,他一定会学成他的样子。
可她的母神愣了愣,只疏离地淡声说,不是。
而副使——他也比其他人都更敏锐地察觉出,这个少年潜伏滋长的别有用心。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恨恨加重了力气,他的眉本能地皱起来,眼底却露出看着同类一般的包容与温和,浸着生寒的笑意微微仰视他。
“不一样。”
副使冷冷地睥睨他,道。
“你是被男人操惯了。”
侍奉玩男人的男人,和侍奉玩男人的女人,有多少差别呢?至少在少年看来,没什么差别。
副使却似乎斤斤计较。相信他讨不得她的欢心。
事实真是这样吗?
他真的如此确信他不能讨得她的欢心吗?
若他坚信不疑,为什么还会在林月孤身赴约的此夜辗转不安呢?
林月还是没有回房。副使披着夜色又出去巡逻了一圈,强迫自己不要惦记这件事。再踏进自己房中时,还是不可抑制地沉闷郁结,站在床榻前,沉默着慢慢解开衣衫。
夜太深,早已该睡了。
忽然一双手浸着寒意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缠了上来。像蛇,幽幽抱住他腰身。同时贴上来的还有他掩饰焦灼但焦灼等待了一晚上的熟悉气息。
副使的眼睫颤了颤,却执拗地不肯回头,与她僵持。
林月低头轻轻落了一个吻,印在他肌理矫健的宽背上,沿着脊骨的弯曲陷落,轻轻地重叠地吻他。嘴唇的触感其实被宽厚肌肉隔绝了太多,但她唇上温暖似乎径直渗透进他肌理,在经络血脉里蔓延,像一种毒,幽幽地逼近了心脏,伺机而动。
高大的男人仍旧沉默不语,微微垂着颈站着,背对林月,但任凭她动作。
哄副使对于她而言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此时更加简单,因为他其实只需要一句话——
“我没有和他做。”
林月低声道,温和平静。
被她抱着的男人蓦地偏了头,入神听她的一字一句。
“我只要有副使,就够了。”
他沉默片刻,然后转过身,长臂一伸,将他的药师牢牢抱进怀里。
大犬又趴在了她肩上。
“我明日告知殿前司,将他移交。”
副使闷声道。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稽查大致结束了。”
林月心中好笑,嘴上附和着,给大犬拍着背捋气,在他发间含糊地哄道,很晚了……副使,好困,我们睡了吧。
“为什么去那么久?”
他执拗地低声问。
林月默了默,然后老实道:
“脚扭了。”
解救那名漂亮少年时,囚困他的牢笼让当时的所有人都瞠目震惊。
当时那名被珠链装点的赤裸少年跪在地上,双手扑出栏杆死死地攥住林月裙摆,仰着头紧紧盯住她,近乎疯狂。
巨大的,珠光宝气,极尽奢华的囚笼,精美瑰丽得仿佛不应人间所有,却和整座金屋融为一体,与这名漂亮少年相衬,拥有着残忍的,却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美。
美得惊世骇俗,惊心动魄。
侍卫们忙着解开重重锁链时,林月站在笼子外,安抚笼中少年。副使原本怕这狂乱的少年误伤了她,一脚踹开他,催她离开。谁知这少年一看见她转身要走,就疯了一样拼命撞着笼子,急切地想要追随,丝毫不管这巍巍牢狱有多坚不可摧。林月怕他活活撞死,只得留下。一抓到她的裙摆,少年立刻就安分了许多,只知道颤抖着唇,跪在名贵的羊毛毯上,痴痴仰视她。
副使一边指挥着解锁,一边偶尔瞟一眼林月。见她一只手放在少年头顶上应和地揉,另一只手却握住了牢笼的栏杆,眼中倒映着这金石美玉堆砌的流光溢彩,倒映着困宥其中的禁脔,似乎在出神地思考着什么。
副使愣了愣,反应过来时,有些惊愕,被他掩藏在一贯波澜不惊的深眸之下。只是莫名慌乱地别开了眼,不敢看她。
他一时无法想象他被如此囚困的样子。
——如果这是她此刻所想。
但林月并没有像那样沉思太久。似乎只是沉迷地欣赏了一会儿,就置之一边,专注于对这个少年以及府内其他禁脔的治疗之中。
但她看着那个笼子的眼神,一直被他深记在心。
回京述职的路上,副使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对她说:
那是聚宝斋做的笼子。
嗯?
林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意识到他言外之意时,她惊讶得睁大了眼,像看着西域新进的药材一样看着副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笼子。”
他重复道。微微垂着眼睫,眼神却飘向他处,并不看她。
“你不是想要吗。”
他后来想起,意识到那时她看着笼子的神色,与她看着他第一次不着寸缕跪在她小院中接受鞭笞时如出一辙。与她在药铺里搜罗到掌柜苦心私藏的珍奇药材时别无二致。
那是她想要的。
但她想要的只是笼子吗?
副使很清楚,帮她得到笼子,无异于将自己一步步送入笼中。
可他还是低声告诉了她——
那是聚宝斋做的笼子。
林月看着他,忍不住温声笑起来,伸手掐住他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我不会那么做。”
她正视着他,低声温和却坚定。
“鹰隼怎可锁在笼中?”
“若是撞得头破血流,我可要悔死了。”
她轻声说着,凑过去在副使微抿的唇上碰了碰。笑意清浅,却深深印在他眼中。
太多复杂的情绪被他隐入眼底,最终只暗暗翻涌成一个吻,纠缠在二人之间。
当夜副使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小院里突兀地立着一个巨大的,瑰美的笼子。
他站在笼前,心中飞速捋过一遍,清清楚楚地记得她说过她不会将他囚困。
但她没有承诺过不会将别人囚困。
所以这是一个笼子,但不是给他的笼子。
不可抑制的、奇异的愤怒和嫉妒心翻涌上来,他恨恨地压抑着,冷声向赶来的林月质问:
这是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