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哲被他放在原地，欲言又止，却又难以开口。

路哲无法从陆念之不带任何感情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他此刻的情绪，自然就更不知道他究竟想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说什么。

……陆念之会不会狠狠地教训自己一顿呢？

……陆念之会不会把自己做出的荒唐事捅出去，让所有人都来围观批判自己的过错呢？

……陆念之，会不会再也不允许自己接近他呢？

室内属于陆念之的清冽气息，无声无息地将路哲包裹。仿佛周身的空气都已经凝滞住，路哲胸腔发闷，有点呼不过气来。

客厅外面是一个小阳台，与客厅之间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门，被厚重的窗帘挡上。路哲只觉自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飘荡的浮木上，慢慢地挪到边沿，再轻手轻脚地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推开玻璃门把自己放到外面去。

阳台正对着学校旁边小公园的池塘，没有树荫遮挡，晴天里应该会很亮堂。阳台上摆了一个大大的木架，大概是公寓里标配的，但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路哲想，如果这里能够摆上几盆植物，就好了。

路哲不敢在家里养植物，因为他的弟弟实在是太调皮了。

弟弟总会把路哲精心呵护的多肉从小花盆里连根拔起，再拿剪刀戳穿划整棵小多肉，露出内里的透明黏液，最后还要炫耀似的拿到他面前，对他笑嘻嘻的。

路哲先前还不死心，捧着多肉去找父母寻求“公道”。

但父母偏心弟弟惯了，自然是不会在意弟弟弄出来的这种小事，反过来说他“矫情”、“小气”，还担心多肉里面的黏液可能会有毒，把路哲训斥一顿，叫他下次不要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家。

当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涌入鼻尖时，路哲自进入公寓楼开始就一直猛烈跳动的心脏才缓慢地恢复正常频率。

“路哲？”

陆念之将窗帘全部扯开，大片的日光漏入客厅。

他看着路哲，道：“回来。”

于是心脏又开始不正常地跳了。

“……好。”

陆念之的视线一直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身上，弄得路哲浑身不自在，但躲闪得多了，又怕太过刻意，只能鼓起一点点勇气回望过去，然后触电似的又飘忽了一下。

……还是，还是害怕。

原来这双眼睛会看人啊。”陆念之笑了一声，“怎么？路哲，继续看着我。你不是很喜欢偷窥我吗？”

那只宽大的手掌触上路哲的手腕，蓦地攥紧了扯过来。路哲被弄得站不稳，恍惚片刻，自己就已经被拽到陆念之面前，与他只相隔咫尺，仿佛都能听到陆念之胸膛中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呼吸顷刻间紊乱，路哲本能地想要逃离，却被陆念之另一只手揽住腰，锢在身前无法动弹，还无可避免地撞上陆念之的身体，脑袋被他压得侧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别动，听话一点。”

路哲畏手畏脚地缩在他怀里，背脊僵直。

等到路哲再一次强迫自己停止颤抖，陆念之放开他，叫他站远一点儿。

陆念之的脸色恢复了平日那副冷冰冰的冰块模样，仿佛方才暧昧不清的肢体接触只是路哲的无端幻想。

路哲忽然被揽住，又忽然被推开，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却听见陆念之命令道：“脱掉衣服。”

路哲一时反应不过来，迟缓地呆愣几秒，然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挂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