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去公司?”
经历过那场意外,余秋这两天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睡觉总要季冬陪着,半夜也似乎总在做噩梦,这让季冬有些担心。
“不用,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
余秋揽过季冬的脖子,讨来一个带薄荷香气的吻,转身走出家门。
地铁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余秋不敢再待在角落,把自己置身在人群的中央,总算是平安地到了公司。
邮箱里有一份艾子发过来的邮件,打开附件一看,全是盛夏的照片。
像盛开在丛林的血红玫瑰,野蛮生长。
艾子探过头来:“盛夏那小子上周拍的片子,你看看,完全超出我预期的效果。”
“嗯,挺好的。”
余秋果断地把邮件拖入垃圾箱。
盛夏这组照片的完成度很高,不仅充分表现了艾子想要的“野生性感”的主题,即使只是看照片,也能感受到一种奔放的美丽。
但余秋却有另一种感受,当你在凝视玫瑰的时候,丛林深处的野兽也在凝视着你。
艾子兴致高涨,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夸奖盛夏的话,余秋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不甚在意。
“对了,你手上那个《破茧》的项目,要不要考虑让盛夏加入?”
“你好像对那个孩子很感兴趣?”
余秋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看似问得漫不经心。
艾子咧嘴笑了笑:“我喜欢帅得这么纯粹的孩子。”
艾子所谓的喜欢,是欣赏,他们见过太多美丽的脸,大部分都经过雕琢,有了固定的模样,如盛夏这般的璞玉,是很难得的。
“希望你可以多考虑一下那个孩子。”
毕竟是余秋的项目,艾子也不好过多插手。
余秋只是应了一声。
即使撇开余秋的私心,盛夏也未必是最佳人选。
其实对于《破茧》这个主题,余秋心里还没有确定的方向,过早地决定人选并不是一件好事。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
余秋犹豫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喂?”
余秋试探着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电话那头只有细微的声音,像是布料的摩擦,夹杂着有些粗重的呼吸。
对方没有说话,余秋又问了几句,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声男人低沉的喘息。
在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后,余秋立刻挂断了电话。
余秋听出了那声喘息,和那次在地铁里被猥亵时,男人喷在他耳朵上的呼吸相同,让他全身的寒毛都颤栗起来。
在之后的几天,余秋又接过几次陌生来电,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
这份骚扰不仅限于电话,余秋还感觉到上下班的路上似乎总有人跟在身后,回头看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余秋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季冬,但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就连艾子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他有些不太对劲。
“阿秋,你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周末去看个展?我记得最近有个关于蝴蝶的摄影展,说不定能给你那个项目找些灵感。”
余秋接受了艾子的建议,季冬想要陪他一起,却被拒绝了。
余秋蜷缩在季冬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鲜活的跳动。
“我是去工作的,你在身边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季冬的手掌轻抚余秋的后背:“我不说话,只是陪着你,也不行吗?”
“不行。”
季冬身上的烟草味,对余秋而言,是极致的诱惑,他或许和季冬一样就像一个瘾君子,只是沾上一点,都会发狂。
余秋这么坚持,季冬也不再争些什么,只是把怀里的人搂得更近一些。
“我一直都会在。”
周六的天气并不算太好,云朵灰蒙蒙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余秋到展馆门口,才被告知展览已经结束。
“不好意思,今天是展览最后一天,所以只在早上开放,现在已经闭馆了。”
余秋有些失望,正打算离开,一只手却为他打开了展馆的大门。
突然出现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一头柔顺的金色卷发格外吸引人的目光,锋芒甚至盖过他那张仿佛十八世纪油画中的贵族一般的脸。
“我的展览可以特例为美人单独开放。”
男人的声音也温和得宛如一位绅士,笑起来的时候,波斯猫一般的瞳孔流转着碧色的光。
Anderson是这次展览的主办者,也是一位年轻的摄影艺术家,在世界各地举办过大大小小的展览。
“我喜欢这里,尤其是这里的东方美人。”
Anderson表现得非常热情,甚至主动为余秋解说自己的作品。
“说起来,我的赞助人也是一位中国人,虽然没有和他见过面,但是听声音,我想他一定也会是一位相当帅气的gentle men。”
余秋的脚步在一张照片前停下,照片上是一只有些特殊的蝴蝶,左右的翅膀并不对称,像是强行把两只残破的蝴蝶拼凑在一起,却美得触目惊心。
“很美丽,对吧?”
Anderson的目光也落在那只蝴蝶上。
“这只蝴蝶并没有经过任何特殊的加工或者人为的修饰,我只是还原了它原本来的样子。”
“它……生病了吗?”
Anderson似乎是被余秋的问题逗笑了:“Bisexual Butterfly,阴阳蝶,身体的一半是雄性,另一半是雌性,同时拥有两种性别,就像这世界上的两性人,他们都是最美丽的存在,是造物者的奇迹。”
余秋的瞳孔震颤了一下,再次看向那张照片的时候,他感觉那只蝴蝶似乎获得了重生,从照片里振翅而飞,再一晃眼,墙上的照片里出现的是他的面庞。
余秋猛然惊醒,身边的Anderson还在诉说着他拍下这张照片的经历,余秋却留意到这幅作品的名字。
——秋。
“为什么这幅作品叫做《秋》?”
余秋有些疑惑。
对此,Anderson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这是我那位赞助人提出的,他在看过我的作品后,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给这幅作品取名为《秋》。我问过他原因,他只回答我,‘秋’是个很美的名字。”
余秋在展馆逛一个多小时,Anderson因为要处理闭展的事情,只陪同了前半程。
工作人员留下了余秋,告诉他Anderson有话想和他说。
展馆的休息室并不大,只摆了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小圆桌,灯光也有些昏暗。
余秋在一张沙发上坐下,工作人员端过来一杯水。
“Anderson先生说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过来,请您再等他一会儿。”
余秋点了点头:“麻烦转告Anderson先生,我会等他的。”
余秋在这次展览中的确得到了一些灵感,他想着,或许和身为创作者的Anderson多交流一些,会有更多的收获。
《蝴蝶的呐喊》,这是这次展览的主题。
陷入思考的大脑似乎越来越沉,困意渐渐袭来,余秋最后的视线落在手边那杯水上,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