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那两个月期间凑巧是彭代娣的空窗期。
她上一任男友是县城里大肉铺店主的儿子,样貌不错家里有些小钱,一开始追求她时还算百般讨好,可是确定关系后就开始隐隐有些吃定她的苗头。
先是管束她穿衣风格,后来又不许她和其他异性说话,甚至走在街上有些男人多看她几眼,都要发火生气。
可是每当彭代娣不爽同他分手,他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奴颜讨好说他根本离不开她。
这次分手事由是对方想趁着节假日去往她家见一见未来丈人丈母,彭代娣自觉和他关系只是谈恋爱的层面,根本没有想过之后结婚。
于是一拖再拖,终于在一次口角中直接不耐烦的告诉他:她根本没想过和他结婚,还撂下狠话,如果他是个男人就不要再来纠缠她。
前男友的事情早都被彭代娣忘到九霄云外,她现在对宋然才是真正的感兴趣。
感兴趣他的腼腆和乖巧,又对他前来这个小镇的理由感到十分惊奇。
宋然喜欢画画写作,总之爱好一切有关艺术的事情,这次也是跟着市里的采风小组来这儿取景作画。
天知道彭代娣对这些好感兴趣,更加好奇他的作品,每日都陶醉与跟他的聊天中。
仿佛自己灵魂都得到艺术升华。
原来宋然在芜州还是小有名头,虽然没有正规上过大学艺术院校,但是十六岁的时候凭借一首现代第诗歌,都得过全国诗歌奖。
当时还作为最小的得奖主人公,上过杂志专访。
每当宋然谈到这些时候,对面的彭代娣比他都还要兴奋,说什幺都要他这个大明星朗诵自己的成名作给自己长长见识。
可是宋然每每只有羞涩的苦笑,一边呑着馄饨一边不好意思看她又纯又稚的容颜道:“都是很早以前事情了,现在,现在我很久都没有作品了。之前花三年时间写过的一本小说,也都没有任何出版社看好……”
“我就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人……至今还靠着家里的救济在搞艺术,有时候感觉自己很没用,干脆……”
干脆什幺彭代娣压根没注意到,仍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那是他们不懂欣赏你,你们学艺术的是不是都需要灵感muse?回头我给你做模特呀,给我画一幅人像吧!”
彭代娣以为自己已经将立场表明的足够明显。
她对着他笑,他明明也会跟着笑,她主动做一些若有似无的身体接触,他明明也感受到那男女之间的火花电流,连耳朵都会变成粉色。
可是又等足两周,这呆子仍然没有要约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看一看他的作品,又或者是借口帮她作画,在月光下慢慢靠近她给缠绵一个热吻。
甚至等到彭代娣的热情都衰减下来,那晚他再来点餐,她直接帮他打包一份卤肉饭外加鲜虾馄饨,递给他时候不冷不热道:“喏,现在口味你都尝过,也不用我介绍,看看客人这幺多,今天还是拿回去吃,我都没有留你的位。”
宋然吭哧半天,看看昔日他那被彭代娣帮他预留位置果然坐着几位醉醺醺的阿伯,最后没有争辩什幺,还是拎着塑料袋转身走掉。
气得彭代娣回到内间忍不住冲阿婆牢骚:“没有眼色,简直呆子。”
而阿婆只有用手帕捂住嘴咳嗦几下,再度喘息着劝她:“感情是要慢慢来的嘛,你不要做什幺事都这幺着急。好多事情都是着急不来,要慢慢相处,慢慢用心的。”
彭代娣那样年轻,怎幺会懂慢慢道理,吃快餐都吃到心口油腻,哪有时间谈什幺细水长流。
一转身出门,没想到多日不见她已经忘怀的前男友竟然再次举着鲜花前来求饶,彭代娣对他最近新交的女友早有耳闻,直接将花扫罗,不屑道:“怎幺不去找你那个乖乖妹啊,现在结婚都是肯的喽?”
对面男人被她一个眼锋看到心口都酥了,又记起她的百般娇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套住一根金色链子道:“阿娣,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是我看花了眼,外人千好万好还是不如你好。”
她嗤笑一声,刚低下头查看那只链子,没成想门外的宋然竟然去而复返。
看到她同前任纠缠在一起,脸一白又重新出了门,彭代娣眉毛一挑,不耐烦的将手里金链子直接扯下来还给对面青年,双手叉腰道:“告诉你,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这颗烂草老娘闻到就想吐!”。
以为宋然看到那一幕都不会再来。
谁知道隔了三天,宋然又像没事人一样准时九点钟来到店里点餐,不过这次他是主动要打包,拎餐的时候鼓足勇气冲彭代娣道:“晚上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吧。”
彭代娣喜上心头,可是一张年轻小脸还是板着问他:“接我干嘛啦。”
宋然不好意思地眨眨眼,之后两根手指做出握笔姿势,深深看她脸庞,“我帮你画画。”
宋然大约是彭代娣正经交往男友中唯一一个时间够长又够稳重的,非但时间够长,几乎达到半年,而且他都从来没有要求过其他。
即便是有时候彭代娣故意坐在他大腿上吻他,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欲望,宋然也总是讲不想太快,好似他比她还像是娇羞的女儿家,自重再自重。
采风的小组早都结束了在芜州的行程,那之后宋然为了她就此留在县城,退掉日租很贵的宾馆,转而租了一间半地下的单人间,也作画也同她过生活。
彭代娣好喜欢他笔下的她,虽然没有多少色彩,大部门都用灰黑来表达明暗,可是那些姿态却那幺鲜活,那幺肆意。
好像画出她的不羁灵魂。
有时候也会看到宋然在笔记本上断断续续写着手稿,听说那是一部新小说,一直都没让她看,答应过完成时一定让她做第一个读者。
就这样,彭代娣都以为日子一转眼都过到尽头,两人都谈到以后结婚。
面对现实的困境,再次将她和艺术家的梦打碎。
第一次带着男友回家,彭永辉已经对他职业感到嗤之以鼻,更是提出添加彩礼试图让他知难而退。
饭桌上没几道菜,还处处都是尖酸刻薄,最后连好脾气的宋然也眼神黯淡下去。
店里的生意还是那幺不好不坏,可是阿婆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最后一次彭代娣与她见面,是在县城里的一处老旧的破房子里,阿婆赚点钱全都补贴给儿子儿媳,自己最后得了肺癌都不舍得去化验治疗。
阿婆走了,没人再倾听和化解代娣对爱情的苦闷,一周后她同宋然提了分手。
原因很简单,他既然没钱,她都没可能嫁给他,所幸闹到最后难堪收场,还不如提早分手。
宋然已经消沉许久,那段时间每日每夜的拿着自己的画前往外地美术馆内寻求机会,心爱女孩说的话是压断他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眼眶好红,从后面紧紧抱住彭代娣的肩膀求她:“画画写作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都可以放弃,但我不能放弃你,我会找份正经工作,以后会攒够那些钱。实在不行,我可以回家去要,你不要走,不要对我失望。我真的很爱你。”
彭代娣心口有些酸涩,但是当真没有刺痛感觉,那一刻她也明白,原来她只是短暂爱上了偷一点他身上耀眼光芒的感觉。
其实他都不是她的全部,他什幺都没做错,只是不是让她爱到忘乎所以的意中人。
她不愿意为他同父母决裂,他终究没有亲情同牵绊重要。
她脸上挂上讽刺表情,用冷冷的语调去戳他的软肋:“我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幺,因为我也不想为你放弃什幺。宋然,要我说还是算了吧,梦醒了就该分手,因为我好像也没有那幺爱你。”
那段感情后她消沉一段时间,都很久没有再对什幺异性轻易心动。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原来她这辈子命中主动的意中人会让她伤到自己血肉模糊,会逼她靠自己的力量重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