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清辉。
宴观南推门而入,带着酒气径直走到床边,许梵已经熟睡了。
可能是被子太厚,他一向苍白的脸此刻绯红的像偷涂了少女的胭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浓郁的投影,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
宴观南看着他的睡颜,觉得特别安心,洗漱后上床很快沉沉睡去。
许梵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还蒙蒙亮,而宴观南在身旁睡得正香。
许梵暗自庆幸今天自己睡醒,没有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宴观南身上。
他轻手轻脚起来洗漱,换好衣服,见宴观南还在睡,不忍打扰。
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打发时间。想到宴观南睡眠一向浅,容易惊醒。
而翻书的声音极有可能可能会吵到他。许梵蹑手蹑脚离开房间,与门外守夜的两个保镖打招呼:“保镖先生们,早上好。”
两个保镖看起来为人木讷,印象中也很少开口,与许梵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少爷好······”
许梵不习惯别人喊自己少爷,轻声道:“你们两个叫我许梵就好······”
保镖们对视一眼没有再吭声,尽忠职守像两杆标枪一样,站在宴观南房门口等着。
许梵见状坐在走廊的地板上看起书来。他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
不多时,许梵右边的门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门应声而开。
方谨低着头理着自己的袖扣走出来,衣袖上钻石袖扣熠熠生辉。看见许梵一愣,两人打了声招呼。
宴观南醒的时候,怀里没有人,起初迷迷糊糊的以为许梵在浴室里洗漱。
但浴室过于安静,没有传来丝毫的声响。宴观南意识到许梵不在,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一把推开厕所半掩的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他心中咯噔一声,浴室镜子里的宴观南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许梵去哪了?
宴观南脑海中想过无数可能。
甚至想到,许梵会不会恢复了记忆,逃跑了!
他立刻回到床头,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方谨打电话,脸色阴沉似锅底,厉声道:“小梵不见了,立刻查酒店的监控!通知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拦截他!”
他说话时,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方谨低声安抚道:“许同学就在走廊里看书,宴先生别担心。”
宴观南一颗心,瞬间从嗓子眼回到他该在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他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大步开门而出,就见许梵盘腿坐在地上看书。
清晨的曙光落在他身上,他每一根头发丝都泛着柔和的光。
许梵听见开门声,缓缓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眸清澈如水晶,又幽深不见底。
两人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宴观南觉得仿佛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他好不容易逐渐平复的心跳,又骤然加快,怦然心动。
此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许梵合上了书,浅浅笑着,声线清脆似玉坠清泉:“宴先生,早上好······”
宴观南将异样的情绪掩饰好,顾不得纠正他总是喊错的称呼,若无其事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一行人吃完早餐,车队就往机场进发。
宴观南坐在车里,看见路旁有花店,便喊了一声:“停车。”
司机将车将车停下,他领着方谨走过花店。
花店的店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见宴观南不凡的气质顿时双眼一亮,害羞的小脸都红了:“先生,给女朋友买花吗?”
宴观南想着许梵,眼神越发温柔,回道:“不是女朋友,是喜欢的······男孩子。”
曾几何时,他觉得喜欢上一个同性,是不正常且耻辱的事情。他掩耳盗铃逼迫许梵穿女装,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被许梵掰弯的事实。
如今这样坦然得对陌生人说出口,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艰难。反而······好像正视了自己的心意。
店员瞬间更激动了,压抑着眼中的八卦和激动,指着不远处夺目的蓝色玫瑰花束,介绍道:“那买蓝色妖姬吧,这是永生花,放着不会坏。”
深邃的蓝色花瓣如丝绒般柔软,像深海一样深邃,层层叠叠地包裹着花蕊,仿佛蕴藏着一片静谧的宇宙。
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折射出点点星光,如同暗夜中闪烁的星辰。
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勾勒出优雅的弧度。
多么美丽高贵,又带着一丝忧郁,就像许梵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宴观南言简意赅的回答:“就这个。”
店员听他连价格都没问就说要了,笑的合不拢嘴。
忙不迭去将精心包装好的一大捧蓝色妖姬递了过来。
宴观南刷卡买单,方谨伸手准备接过花。
却听宴观南开口:“我来吧。”他说着,伸手从店员手中将花接了过来。
一大捧花沉甸甸的,就像自己的爱意一样。
宴观南回到车里,将手里的花递给许梵:“小梵,送你的。”
“哇!真漂亮!”许梵捧着花赞扬一声。
宴观南看着许梵开心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明显,他牵起许梵的一只手,在手背落下一吻:“小梵,我喜欢你······”
许梵对于这猝不及防的告白,脸上的笑容一僵。
“怎么不说话······”宴观南强装淡定,神色还是隐隐透着失望:“你不喜欢我吗?”
许梵撇过头,心虚的几乎不敢去看那双眼,只是低声道:“我······好像不太明白,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没关系,你还小,又失忆了·······”宴观南像是在安慰许梵,又像是自我安慰:“别怕,我的耐心一向很好,我会等你长大的······”
迈巴赫继续朝着机场开去,蔚蓝的天空,飞机划破天空,A市万里无云,天气好得爆表。
但H市,天公就没有这么作美了。
一行人搭乘宴观南的私人飞机返航,还在天上,许梵就看见故土的天空上,乌云遮天蔽日,看起来过一会儿要下雨。
飞机总算赶在下雨前降落了,停稳后,舱门一开,宴观南就牵着许梵的手,生怕他摔着似的,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走下来。
宴观南离开H市三天,带回万盛集团的合同,再加上集团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他处决,他就想着先回公司一趟。
“我回趟公司,让司机先送你回家。”宴观南揽着许梵的肩,来到迈巴赫前为他打开车门。
“宴哥家的厨师做得饭菜不错,我蹭个晚饭再回家。”黎轻舟落落大方笑眯眯道。
黎轻舟和宴观南快三十年的兄弟,一向拿宴观南的庄园当自己家,来去自由,宴观南这些年也习惯了,随他去了。
许梵和黎轻舟的车还没到庄园,外面就开始下雨,雨水砸在车窗玻璃上霹雳吧啦作响吵得不行。
他们两个刚下车到庄园,雨势逐渐变得更大,就跟瀑布似地落下。
落地窗外天地万物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五米开外都看不清东西。
吃完晚饭,黎轻舟等雨停,和许梵在客厅玩起一款谋略的游戏。没想到许梵虽然是新手,但是上手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就摸透了游戏,靠着智商碾压了老司机黎轻舟。
雨势还是丝毫不减。黎轻舟的手机中收到了政府推送的红色暴雨警报,看这暴雨的架势,宴观南肯定被困在公司,回不来了。
黎轻舟与许梵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对视一眼,两人心里似乎都是蠢蠢欲动。
如他们两个所料,宴观南很快就给家里的座机打了电话,通知许梵自己就在公司凑合一晚了。
“管家,雨这么大我也不回去了,你给我安排一个客房留宿。”黎轻舟对宴观南的管家吩咐。
管家领着黎轻舟去了客房。
黎轻舟进了浴室,一点一点,将自己彻底洗干净······
温热的水淋在脸上,像情人亲昵的爱抚。他不由想,许梵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迫不及待。
他像一个赌徒,却害怕在这场名为情爱的博弈里,输的彻头彻底。
这一次,他想赌,许梵会不会为了自己,勇敢一次迈出这一步,主动来客房找自己······
客房中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暧昧不明的光影里。
窗外,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把这栋别墅彻底吞噬。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远处翻滚的乌云,也照亮了房间里黎轻舟深邃的眼眸。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地间炸响,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撕裂。
轰隆——
雷声过后,世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和雨声的喧嚣之中。
宴观南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不由忧心忡忡起来。
许梵曾经被电击的经历,即使现在他失去了记忆,却还是从骨子里害怕任何的电。
他洗澡后从不使用吹风机,只用毛巾擦干头发。
玩PS5时,如果手柄没有电,他没办法一边充电一边玩,一定要先充电,然后拔掉电线再去玩。
关灯和开灯时,一定要用绝缘的衣服垫着才能去触碰开关。
宴观南心乱如麻,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每一声铃响都像是催命符,敲打在他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一颤,几乎是弹起来去抓手机。
“宴先生,少爷被刚才的雷声惊到了,现在哭闹不止,还在抽搐!”管家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轰」的一声,宴观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嗡嗡的声音。
“叫医生了吗?医生说多久到?”
“叫了,但医生说这种鬼天气,实在是过不来······”
“十倍诊金!去给我把他‘请’过来!”宴观南厉声打断管家的话。
他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宴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方谨被宴观南的脸色吓了一跳。
“小梵病了,我要回家。”宴观南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指骨都捏碎:“备车,立刻!”
“宴先生,外面暴雨倾盆,路上积水严重,车开到半路也许会熄火······”方谨还想再劝,却被宴观南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宴观南幽深的眸子毫无光亮,犹如冰封多年的寒潭冰渊。面容阴骘森然,周身杀气肆虐,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窗外一道雷电劈落,连带着办公室的灯都在那一瞬间都灭了。
他的全身笼罩上一层森然的雷光,雷光消失后,整个人陷入黑暗中,只余那一双恶魔似的眼睛,视线锁定着方谨,让他无处可逃。
那眼神冷冽骇人,十分瘆人,仿佛目光凝结成实质,化为一道利刃刺穿方谨。
压迫感强烈又极具威胁,看得方谨毛骨悚然,呼吸都停滞了,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立刻安排。”